可下一秒就听见他说。

“传太医来，把她肚子里的孩子给朕拿掉。”

“当初，宋棠孩子是怎么没的，就让她的孩子怎么没！”

身后的凄厉的哭声和惨叫声响起。

可萧璟煜的内心却丝毫没有触动。

萧璟煜离开寝殿后，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灵魂。

忽然很想去见见楚清璃。

她被误会送入教坊司的时候，他不信她，反倒把她送给楚媛雅的时候，她孩子没掉的时候，她该有多绝望！

可到了内务府地窖门口，却久久不敢推开门。

他害怕再见到楚清璃浑身是血躺在冰棺里的尸体！

这昭示着，他对她犯下的罪过。

走廊的夜明珠的光惨白，照得他像个游荡的孤魂。

他的脚步很慢，却一步比一步沉重，仿佛每靠近停尸房一寸，心脏就被凌迟一刀。

打开门的那一刹那，他的心止不住地颤动了下。

望着冰棺中浑身是血，双眼紧闭的楚清璃，心如刀绞。

她还是那样美，睫毛纤长，唇色淡得几乎透明，再也不会睁开眼睛，轻声呼他：“陛下。”

萧璟煜在停尸房坐了一整夜。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是死死攥着她早已冰冷的手，仿佛只要他不松开，时间就会停在

这一刻。

她的指尖苍白，指甲上有几道细小的裂痕。

那是她曾经为了给他做生辰宴的那天，不小心烫伤后留下的。

他记得那天，她笨拙地把烤焦的软糕藏在身后，耳尖通红，小声说：“下次……下次一定会更好。”

可现在，再也没有下次了。

萧璟煜自虐地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像正有什么在他身上悄然死去。

天亮了。

太监推门进来时，被眼前的景象震住。

那个传闻中冷酷无情全大周朝最尊贵的皇帝陛下，此刻颓然坐在冰棺前，握着尸体的手，一动不动。

“陛下……”

太监犹豫着开口守候在一旁。

萧璟煜许久才反应过来，把楚清璃的手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生怕惊扰到她。

才嘶哑着声音吩咐道：“去给皇后娘娘，准备丧葬吧。”

太监猛地一愣，很快就低下退了出去。

宫人进来给她整理尸体的时候，萧璟煜就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批下一份又一份的关于皇后丧葬的文书。

最后一件文书送来的时候，

萧璟煜僵硬地抬头，手指猛地颤抖起来，纸张被攥出裂痕，久久批不下‘准’字。

一旦写下，他就再也见不到楚清璃了。

“她离开的时候……疼不疼？”

他突然嘶哑地问，问得毫无思绪。

萧璟煜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太监忍不住抬头看向萧璟煜，他的眸子里，全是濒临崩溃的颤意。

最终没人敢回答他。

他还是签了字。

每一笔都像是刀割，直到最后一划落下，他才意识到，这是他能给她的，最后一件事了。

“等等”

棺木即将封钉时，萧璟煜突然厉声喝止。

他踉跄扑到棺前，从怀中掏出一枚白玉佩。

大周朝的旧俗，夫君为妻子雕玉，寓意长长久久，圆圆满满。

这是他还没误会她前，她拽着他袖子讨要的。

现下，那枚早就被雕好，却迟迟没被送出去的白玉，被萧璟煜放进她手心。

最后一颗棺钉敲下时，一口滚烫的黑血从他口中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