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举起手机,手指快速滑动,又抬起眼皮瞥了刘羽唯一眼。

“你是...前两天热搜上那个律师?”

刘羽唯没想到会突然翻起这笔帐,她挺直了腰板,坦然迎上探究的眼神。

“对…是我,但网上那些都是谣传,就跟斜阳东照说的那些一样!”

“我今天来找您,就是不希望靳朗和靳叔叔遭遇跟我一样的事情。”

男人嗤笑一声,“你们这些律师,最能言善道,黑的能说成白的,谁敢信你们的话!”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得愤懑,“当年如果不是有无良律师帮着那个原告,我们不会输了官司,老靳也不用把命搭上!”

几句话正戳中刘羽唯最痛的软肋,可她也同时意识到这人当真了解内情。

把大家拉到同一条战线的最快办法就是找到共同的敌人。

“大哥,我除了是靳朗的律师,还是他的...女朋友。”

她身体前倾,压低声音,又怕在这喧闹嘈杂的环境中对方没有听清,可男人迅速换上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

“女朋友?那他怎么不出来替你辟谣!”

刘羽唯哭笑不得,这要怎么证明?她灵光一闪,想起之前带小鹿去环球影城那次似乎有张三个人的自拍合影。

她把屏幕递到男人面前,对方凑近,手一抖刚夹起的饺子又掉回盘里。

他接过手机仔细看了看,又擅作主张左右滑动,接连几张都是小鹿和刘羽唯亲密合影,他惊讶地问,“你们...都有这么大的孩子了?”

刘羽唯心一横,顺势将错就错,“嗯…不公开…就是想保护孩子。网上有些人,太偏激了。”

男人点了点头,怀疑神色瞬间消失,看向刘羽唯的目光中顿时写满信任,甚至带着点长辈般的关切与同情。

他囫囵吞下几个饺子,放下筷子,主动开启了关于往事的话题。

清瘦男人叫作赵剑,是靳军平公司的会计。年轻时醉酒替朋友出头留下案底,出来后四处碰壁,最后还是靳军平给了他一个饭碗和做人的尊严。

运输公司原本蒸蒸日上,却因为那场输掉的官司急转直下。公司拿不出那么多钱去赔偿,对方就要求拍卖几十台重卡,可车一旦卖了司机们立刻失业,签好的合同全得违约。

靳军平咬牙硬抗,想保住公司和员工的饭碗,结果却被认定“有资产却拒不配合处置”而被列入失信被执行人名单。之后的悲剧,刘羽唯也都知道。

说到“斜阳东照”,赵剑额头青筋暴起,痛斥他就是农夫与蛇里的那条忘恩负义的毒蛇。

这人真名赵东扬,是车队老赵的儿子,本来在卫城公交开客运,但因为酒后危险驾驶被开除。老赵求靳军平给儿子口饭吃,并再三保证已经戒酒,靳军平顾念旧情应了下来。

赵东扬起初干得不错,可货运跟公交客运相比辛苦太多,因此私下里常常抱怨靳军平欺负他年轻,给他安排的长途运单明显比别的司机更多。后来被人发现他在车上藏了酒,被靳军平当着众人一顿臭骂。

赵东扬那次交通事故十有八九也是酒驾。公司不仅垫付了他的医疗费,还替他赔了货物损失。老赵为此悔恨不已,不该让儿子继续开车。老赵脑梗去世后,赵东扬成了孤家寡人,厚着脸皮犯浑来公司闹过几次,靳军平见他坡着脚实在可怜,自掏腰包给过他几次钱。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又故技重施,无非是日子过不下去,想讹点钱。

听完整个故事,刘羽唯心里也有了底。她的计划是找到赵东扬,劝服他删掉微博,当然能主动道歉就更好。

下午,赵剑关了自家的小五金店,陪着刘羽唯一起找到老赵家住了几十年的平房,正巧遇上赵东扬光着个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