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在椅背上陷入沉思,丝毫没有察觉余姚进了屋,直到碗底与桌面发出清脆碰撞,她才发现面前多了一碗绿豆汤。
“早上熬得,正好喝,已经不烫了!”
“谢谢妈!”
刘羽唯回来确实还没顾得上喝水,捧场地举起白瓷碗送到嘴边。
“慢点喝!”
余姚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顺势在电脑屏幕上扫了一眼。
“呦,你怎么看起这个案子来了?”
听着那熟悉的语气,刘羽唯惊喜地放下汤,“妈,你知道这个案子?!”
“热傻了吧?” 余姚指着电脑屏幕,“我名字就写在那儿你都没看见?”
刘羽唯满怀欣喜地转头,大脑却在看到“余姚”两个字时陷入空白,所有的思绪、所有的声音都瞬间消失。心脏猛地收缩,血液瞬间退去,手脚发麻,整个人僵在椅子上。
她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只有一丝破碎的气音。
“妈…你…?”
怎么会是原告的律师?怎么会掺和到这个事情里来?怎么可以“助纣为虐”…
刘羽唯想说的话一句都没能问出,几个念头在脑海中划过,但她立刻意识到不明真相的情况下自己已经预设了立场,给母亲贴上标签。
她努力压下翻涌的情绪,提醒自己不能像网上的键盘侠一样妄下论断。
“怎么了?”
余姚见她话没说完,继续问,“这个案子跟你工作有关系吗?”
“嗯。”刘羽唯强装镇定,随便编了个由头,“当事人好像在被告这家运输公司工作过,想了解点背景。”
余姚绕到她的另一侧,坐在了床边,叹了口气。
“当年因为这个案子我跟老张差点一拍两散!”
老张是余姚律所的另一位合伙人,当年从卫城法院辞职下海当律师,人脉和能力都很强。
“原告是他的客户,合同、法审都是他手底下的人在干。开庭前一天晚上,他老父亲重病,我这才临时接手了这个案子。”
“那你也觉得合同条款有问题对不对?”
刘羽唯赶忙追问,心里急切地想为母亲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份合同部分条款措辞模糊,甲方责任轻飘飘,乙方义务压的死沉。我跟他说这即使算不上欺诈,但也足以构成显失公平。”
“然后呢…?”
“赶鸭子上架,总不能放当事人鸽子,开庭没有律师在场吧?那我们律所就别干了!”
“可法官为什么没提出异议?这不合理啊?”
刘羽唯立即反问,“被告律师呢,也没提?”
余姚的声音低了些,带着一丝洞察世事的疲惫。
“我也是之后反应过来,为啥老张能给客户做出这种条款,就是因为他有信心到法庭也能胜诉。”
她没有明说,但未尽之言里,是对小地方盘根错节人情关系的无力感。
“哎呦,我还煮着老玉米呢,光跟你说话,都忘了!”
余姚突然想起灶上的事,急匆匆地冲去厨房。
“咔哒”一声轻响,房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屋里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电脑风扇低沉的嗡鸣。
刘羽唯的目光空洞地落在碗底几颗煮开口的绿豆,巨大的信息量如同无数尖锐的碎片在她脑中疯狂旋转、碰撞、切割。
她仿佛能看到靳朗父亲庭审结束时的绝望,看到他最后倒在冰冷公路上的惨状,看到李新因为受不了刺激瘫倒在医院,看到靳朗深夜在酒吧卖唱攒钱填补那深不见底的黑洞…
而这一切的源头,竟然和自己的母亲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承受的苦难里,竟有她至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