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意放下茶杯，起身。

傅止揽着她，径直从慕怀瑾身边走过。

直到两人走出客厅，穿过回廊，彻底离开慕怀瑾的视线，两人才停下。

“我们什么时候约了史密斯先生？”她偏头问。

傅止的手依然稳稳地揽着她，低头看她，深邃的眼眸里暗流涌动。

和刚才面对慕怀瑾的冷淡不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而强烈情绪。

“没有。”他回答得干脆，声音低沉。

“只是他看你的眼神，让我很不爽。”

第十四章

傅止看着她，眼神中闪过一丝玩味。

“反正都出来了，不如陪我走走。”

回来的这段时间，程知意确实都在忙，也没有时间好好休息。

傅止见她似乎有些犹豫，又补充道。

“几个月没回来了，不想看看上海城如今的变化吗？”

出了少帅府，坐进车里，方才面对慕怀瑾时冰冷的面具似乎有了一丝裂缝。

程知意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

“傅止，我想去个地方。”

她的声音有些飘忽。

傅止也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好。”

车子一路飞驰，终于在城西一处安静的墓园处停下。

程知意下了车，独自一人缓缓走在前面。

傅止默契地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两人之间保持着一段距离，又能随时护她周全。

午前的墓园寂静萧索，只有风吹过枯枝的细微声响。

程知意最终在一块擦拭地干干净净的墓碑前停下脚步。

墓碑上只有简单的名字，没有立碑人。

照片上的女该，穿着她最爱的旗袍，笑容灿烂。

程知意静静地站在那里，凝视着那张黑白照片许久许久。

她挺直的脊背微微颤抖了一下。

一直强撑着的冷漠和坚硬，终于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她缓缓蹲下身，指尖颤抖地拂过墓碑上冰冷的刻字。

仿佛那样就能触碰到好友早已消逝的温度。

“阿梅……”她低声唤道，声音哽咽。

这一刻，她不再是聚光灯下那个光彩照人的程知意。

也不是面对慕怀瑾时冰冷疏离的沈书唯。

只是一个失去至交，痛彻心扉的普通人。

“我回来看你了……”

眼泪无声滑落，砸在深色的石板上，洇开一团小小的水痕。

“对不起，现在才来看你……”

她的声音支离破碎：“我的嗓子已经治好了，如果你还在，我们又可以一起……”

“可是……”

可是，她终于回来了，但阿梅却永远都回不来了。

直到现在，她依然记得从医院逃出来的那个晚上。

阿梅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书唯，别怕……”

“好好活下去……”

是因为她，阿梅才被卷了进来。

如果一开始她就不去找阿梅帮忙，或许……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没有后悔药。

无尽的愧疚和悲痛如潮水般将她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