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月城,离酆都不远,鬼怪横行,并不多么太平。
但这只能算是原因之一。
他折返回去,就看见少年还坐在原地,低头望着手中的细竹管,然后又重新戴到了脖颈上。
他站起来,往湖中走。
老乞丐坐在青牛上,抱着扇子看他越走越深,直到被这漂亮的湖水淹没。
“哎哟。”他摇摇头,感慨说:“还真是个小孩。”
“不过。半途而废,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青牛驮着他走到了湖边,他微微抬起了扇子。
湖中的少年浑身散发着浅绿色的荧光,三魂七魄飞出来,老乞丐一眼就瞧出了那金红色的义魄。
“竟已这般了无生念。”老乞丐喃喃半晌,又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如此境地,云沉岫竟还能把你全须全尾地从那离恨天的天命轮回之地带出来,当真用情至深。”
实际上,这种义魄灵术,一直都有一种说不上歹毒,但确实非常有效的妙用。
那就是在义魄里种念。
如果云沉岫希望解离之爱上他,对他有执念,他就可以在义魄里,给解离之种下这种心魔。
那解离之就永远也离不开他了,他会发了疯一样纠缠着云沉岫。
因为这是被人强行种下的心魔,一种单凭脆弱的解离之,完全不可能摆脱的执念。
可如今,义魄里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种下,是很干净的金红色,还用了拓印护着。
云沉岫对解离之,确实是用了真情。
但那又如何呢。
……
他招了招手,那本被拓印捆绑的金红色义魄就挣破了拓印,飞了过来,在他扇中飘飘荡荡。
他道:“既无执念,便存心魔吧。”
他一挥手,一道乌黑色飞进了义魄中。
心魔便是恐惧和执念。
人执念过深,便容易走火入魔。
但人若是无牵无挂,无所谓生,无所谓死,便如那野村里遇到的女人一般,难以成活了。
然而义魄被拓印阻拦了,显然云沉岫留下来的东西,意识到里面被强行种下的魔障。
仙人的拓印不易抹除,隐藏并且暂时使其失效,却非难事。
“哎哟。”老乞丐沉吟半晌,顺手帮解离之把云沉岫的拓印隐了去,悠悠说:“我可真是帮了你的大忙啊。”
没了拓印阻拦,被种下执念的义魄又回归了少年的躯体。
……
离恨天上,云沉岫猛然睁开了银灰色的双眼。
解离之从来没有想过,死亡竟是这样的……这样的漫长,和痛苦。
溺水的窒息感,如影随形地纠缠着他,绝望,恐怖,永无尽头的黑暗,还有无法喘息的,肺部简直要炸开的痛苦。
他好像一直在沉溺……沉溺,但无论怎样也无法死去,黑暗和痛苦,还有无尽头的冰冷,裹挟着他。
这样漫长的时间,这样漫长而煎熬的痛苦,就是死亡。
“啊……咳咳咳咳……!”
解离之呛着水,发着抖醒过来,他嘴唇苍白,哆嗦着,身体都湿透了。
“醒了?”老乞丐拿着个糖葫芦,“你睡得真死。”
解离之茫茫然看着他。
死?
一霎间,无尽的黑暗和痛苦,漫长的窒息和冰冷又压在了他的心头,他猛然抱住了头,发起抖来,哆嗦着,“不……”
不……不想死。
不要死……!
死太痛苦了。太折磨了。他害怕。
想要……想要长生……想要……永远,永远活着!!!
老乞丐眸中微微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