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1 / 2)

他不希望解离之做勇敢的,不怕死的人。

他希望解离之胆小一点。

其实很多时候,只要阿离给他一个吻,他的鞭子就会摔在地上,他什么也不会做了。

可是解离之的脾气太倔了,他瞪着那双绿眼睛,除了仇恨和嘲笑,什么也不愿意给他。

“我胆子很小的。”解离之说,“我其实害怕好多事情。”

云沉岫捏捏他的脸,平静道:“我以前这样想你,但现在瞧不出来。”

“因为我知道师尊会保护我呀……哎,别捏了,疼。”

解离之被捏疼了,握住他的手腕,云沉岫便把手松开了些。

解离之又笑道,“师尊不是说,要把法力,寿命,还有很多东西都分给我,有师尊这样说,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云沉岫:“那阿离是真心愿意与我成亲?”

解离之想也不想:“那当然了。”

他这话倒是出自真心的,他自受了箭伤开始就躺在床上,空闲时候吃着糖葫芦想了又想,想得最多的,还是他与师尊暧昧的关系,想来想去,禁不住开始疑心这关系的不对等,他在师尊那里,莫不是娼妓妓子一类?还没等为此伤心,又在这连绵三月的成亲之礼,认真亲昵,以拓印为约的山盟海誓,瞧见师尊那颗温热而不动声色的真心。

他又想自己劣等的资质,想自己半吊子的仙法,凭他自己修炼,是无论如何也难求长生的。但师尊愿意俯下身来,握住他的手,真心实意地给他一切。

那他又有什么不好接受的呢?云沉岫望着少年手腕上的乌黑珠链,沉默不语。

他晓得解离之的愿意,都是乌珑珠为解离之编织的幻景。

无论解离之如何作想,最后总会滑入云沉岫所愿意让他设想的设想。

在乌珑珠的作用下,他会不自觉地忽略现实中所有的不合理之处,将一切都在幻想的理由中合理化。

他不会再听到自己内心真正的声音。

云沉岫本觉得这样就够了。

解离之戴上乌珑珠,从此不会怨恨他,不会仇恨他,即使发现任何不对劲,不合理的地方,也会自然而然地认作梦境,或自然而然地被什么切断注意力,自然而然地忘记。

就比如他即将要推开东殿的门,却听到了远方子灵宫的轰隆声,并非是所有人听到,并非是子灵宫的声音那么大,能传到结界密密匝匝的仙人灵宫里来,只是乌珑珠知道他内心深处在意什么,清晰地知道什么能直截了当地打断他的注意力。

即便没有子灵宫的意外周折,它也会迫使他听见其他的事。

这珠子的禁制是上古级别,除他以外,便只有上古神器才能破解。

云沉岫默然半晌,握住了少年手腕上的乌珑珠串,轻声说,“阿离,你不愿意。”

少年却已经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时至深夜,他又有伤,显然是累了。云沉岫久久不语,他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云沉岫望向窗外,十二月的天气,窗外梨枝挂着白雪。

风簌簌而过,落了一地的苍白雪花,轻轻掩藏碧绿的春草,和乌夜落寞的心。

云沉岫的手落在乌珑珠上他不需要太过费力,很轻松地便能将它拆下来。

他发现,他其实很想听解离之的真心话,这真心话里,不参杂任何阴差阳错的谎言,就譬如,他不是仙人,不是师尊,他仅仅是灵族的云沉岫,而对方是人族的解离之,人灵之间没有经年累世的仇恨和怨怼,而他们没有任何目的的相遇,相知,相爱。

月光照进来了,灰色的天,沉沉的雪上,吹拂着虚无缥缈的云与风。

云沉岫冰冷地发现,如果假设成立,那他们根本不会有任何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