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失落和悔恨如同海啸,将他淹没。他紧紧闭上眼,眼角有湿热的东西不受控制地滑落,浸湿了鬓角。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第二十一章

助理推门进来,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低声禀报:“段总,阮……阮小姐来了,说要探望您。”

阮小姐?

段暮尘猛地睁开眼,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随即开始疯狂地跳动!血液仿佛瞬间冲上了头顶!

她来了?她竟然来了?!

是在新闻上看到自己住院的消息了吗?

她……是不是心软了?是不是……原谅他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夹杂着卑微希望的狂喜,瞬间冲散了他之前的颓废和绝望。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想坐起来,想整理一下自己凌乱的头发和病号服,声音因为激动而沙哑颤抖:“快……快请她进来!”

他甚至对助理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离开,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个人。

病房门再次被推开。

阮时音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简约的米白色风衣,身形依旧清瘦,但气色红润,眼神平静,周身散发着一种历经风雨后的从容与安定。

她手里提着一个看起来十分普通的水果篮,步伐轻盈地走到病床前。

段暮尘贪婪地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他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却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最终只化作一声哽咽的、带着无尽悔恨和期盼的呼唤:“时音……你……你来了……”

他眼中燃烧着近乎乞求的光芒,期盼能从她口中听到一丝关切,哪怕只是一句淡淡的问候。

阮时音将果篮放在床头柜上,目光平静地扫过他憔悴不堪、胡子拉碴的脸,扫过他因消瘦而高高凸起的颧骨和深陷的眼窝,扫过他手背上清晰的针孔和床边那些冰冷的仪器。

她的眼神,没有一丝波澜,没有心疼,没有怜悯,甚至没有恨意,就像在看一个与自己毫无瓜葛的、陌生的病人。

这种极致的平静,比任何愤怒的指责和痛苦的哭诉,都更让段暮尘感到恐慌。

她轻轻开口,声音如同山涧清泉,冷静得没有一丝温度:“段暮尘,我不是来原谅你的。”

一句话,像一盆冰水,将段暮尘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火苗彻底浇灭,让他从头凉到脚。

她看着他瞬间僵住的表情,继续用那种平铺直叙的语气,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只是来告诉你,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躺在医院里,众叛亲离,身心俱疲……”

她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病房的墙壁,望向了某个遥远的虚空,唇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极淡、极浅的,近乎虚幻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笑意,只有一种沉重的、仿佛解脱般的释然。

“……我弟弟在天之灵,应该能安息了。”

轰!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深潭的巨石,在段暮尘死寂的心湖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又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精准无比地捅进了他心脏最柔软、最悔不当初的地方!

弟弟……时安……那个阳光开朗、却因为一颗被调换的心脏而惨死在手术台上的少年……是他和许念,间接害死了他!

这是他和阮时音之间,最深、最痛、最无法跨越的血海鸿沟!

他以为她来,是出于一丝残存的情分。却没想到,她是来宣告的!

是来用他如今的惨状,告慰她弟弟的亡魂!

是来完成这场复仇的最后一步诛心!

巨大的痛苦和绝望瞬间攫住了他,让他呼吸困难,眼前阵阵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