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月盈将宋长吏的反应看在眼里,再次柔了语气:“长吏进士出身,见识不凡,又在算账方面颇有几分能为,王府分到的皇庄店铺都还要你费心看着,府里的幕僚也要请你多留意担待。我与殿下均非闭耳塞听之辈,听闻你家中幼子已然开蒙,日后在读书上若有天分,就算长青书院和国子监够不上,旁的地方还是能进的。”

打一棍再给个甜枣,是上至朝堂下到内宅管事的通用套路,简单但有效。宋长吏所求,一为施展自身才智,二为惠及子孙后代。这两样都考虑到了,张月盈便多了个替自己管事的打工人,平日里也就能放心躺着,捣鼓捣鼓自己的私活。

“谢王妃赏识,微臣必然会竭尽全力将府中琐务料理清楚。”宋长吏如是道。

张月盈颔首,瞥了眼旁边的更漏,让宋长吏把全府上下的管事都叫来,花了半个时辰定了规矩。下人们日后凡有事便找管事拿主意,管事拿不准的,内院找鹧鸪和杜鹃,外院找宋长吏。如真有事要向她禀告的,只有每日酉时的前半个时辰能到浣花阁,其余时候概不理会。

这么雷厉风行的一通分派下去,下人各自散去,浣花阁中终于清净不少。

前院侍奉的内侍来传话,沈鸿影今晚要去赴翰林院学士诸葛惇的饭局,张月盈点了一个暖锅,主仆三人在屋里吃了顿热乎的,想吃什么菜就往锅里加。饭后,趁着今日给阖府立规矩剩下的劲儿,将厚厚的三本嫁妆单子拿出来,再盘点一二。

数钱什么的最令人身心舒畅了。

“扬州五间商行和二十家铺面,苏州城外的五百亩上等水田……东山田庄,还有京城甜水巷五进宅院一间。”

点了许久,方才点完。

张月盈放下册子,站起来,伸一个懒腰,指着册子上的最后一行:“好容易从叔父那里诓来的宅子可不能荒废了,明日让春雨来一趟王府,我有事情找她。”

次日,杜鹃便去了玉颜斋,东大街尚未解封,家家铺门紧闭,玉颜斋亦不例外。春雨便住在玉颜斋的后院里,从后门虚了条缝放了杜鹃进去。

“杜鹃姐姐,你怎么来了?”虽不开铺子,春雨仍收拾得整整齐齐,一根流苏簪子将头发挽成了螺髻,迎了杜鹃进屋坐下,倒了杯水。

杜鹃道:“刚从外边过,水云楼还真是烧了个干净,京兆府的人将那边团团围住,瞧着就叫人害怕。”

春雨会意笑了笑:“没烧过来已算好的了,只是斋里少不得要多歇业几天,我也当放几日的假,松快松快。”

“甭想了,你可松快不了,等会儿跟我去王府一趟,姑娘有事找你商量。”杜鹃对她道。

春雨双目一亮:“为姑娘做事,我可求之不得,等我吩咐那几个小丫头几句,就跟你回去。”

春雨转身出了屋子,叮嘱了前面两个丫头看管好库房。

她和杜鹃走到后门,却见似乎有人在附近徘徊,一瞧见她们,就躲进了街边的拐角。

杜鹃一步上前,将春雨挡在了身后,二人再退到了玉颜斋里面。

“这是怎么回事?”杜鹃问。

春雨答:“大公子跑来了一回,有姑娘提前传的消息,我压根就没见他。外边是他派来的人,连日阴魂不散的,我也就懒得躲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杜鹃想起自己姑娘从前讲过的那些女儿家被人尾随酿成的惨剧,劝春雨道,“别不当一回事儿,要是哪天跟在你背后给你闷头一棍,后悔就来不及了。等会儿跟姑娘说,姑娘肯定会为你做主。”

杜鹃伴着春雨走到街口,上了马车,回了襄王府。

“大公子手中并无任何产业,听说是来找我要钱的,一开口就是这个数。”春雨比了个五根指头。

“五十两?”鹧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