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衣起身, 步履轻缓,走到竹篾屏风后, 终于听见了张月盈和圆善大师的谈话声。
圆善大师道:“小影五岁第一次上马, 是匹不到半人高的小马,连蹬都没蹬上去就被甩了下来, 摔了满嘴泥。”
“是吗?”张月盈以袖掩面,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她实在很难想象沈鸿影曾经有那般狼狈的模样。
“咣当”
身后传来一声脆响,张月盈和圆善大师俄尔转头, 猜到屏风后藏了人, 张月盈喊道:“沈渺真,你竟然躲着偷听。”
话音刚落, 便见沈鸿影从屏风后碎步移出, 手里抱着支黄铜梅瓶。
“阿盈, 小舅舅。”他微微颔首,笑得腼腆, 一看便有些底气不足。
“殿下既已醒了, 贫僧就不多留了。”圆善大师叹了一声,旋即起身,不待沈鸿影挽留便退出了客房, 衣袂当风,徐徐走入满天雪花里, 须臾,踏过的足印便了无痕迹。
沈鸿影在圆善大师的位置上落坐,目光微凝,落在张月盈身上,狐裘雪白,细密的绒毛裹在她脖颈,衬得一张小脸莹润如玉,眸含秋水,鼻尖微红。
张月盈被他这么看得浑身发毛,出言打断:“你再这么看,我都要被你看出洞来了。”
沈鸿影闻言一怔,收敛了眼底波澜,故作从容地别开脸,盯着手里的梅瓶,淡淡道:“你好看。”
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好看。
“你说什么?”沈鸿影方才嗓音轻若蚊吟,张月盈并未听得太清。
沈鸿影再重复了一遍:“我说阿盈很好看。”
张月盈眼中闪过一丝羞赧,耳根染上了点儿红,暗自腹诽道:“这家伙什么时候竟学会了这一招,都会打直球哄人开心了。”
话虽直白,张月盈却十分受用,只岔开话题问他:“这个瓶子你还打算抱多久?不累吗?”
沈鸿影低头,惊觉梅瓶还在自己手中,摩挲着瓶身的手指立刻顿住,慢慢移开。
方才,他在后面偷听圆善大师同张月盈说话,一个侧身,不慎撞到了屏风旁的置物小墩,打落了梅瓶,暴露了行迹,幸而梅瓶是乃黄铜所制,仅瓶身有了少许磕碰,并未摔碎。
将梅瓶搁置一旁,沈鸿影随即敛袖正坐,端方雅正,神色肃然,好似一个听话的乖学生。
张月盈垂眸,没有再看他,取了一个豆沙粽,小心翼翼地剥开粽叶,递给沈鸿影:“喏,小舅舅刚刚送过来的早饭,快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