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清淮扇闻了药气,闻出熬药火候正好,道:“已备好了,只待殿下服了药,便可开始。”
谭清淮方才捯饬了好一会儿,将一套长短不一的金针理顺。张月盈打眼望去,金针在灯光下反射着锋利的银光,颇有些瘆人,于是便别过眼不再多看。
被谭清淮和张月盈两个人一块儿盯着,沈鸿影顺从地端起药碗,将药汁一饮而尽,方一入喉,他就尝出这碗药近乎是他有生以来最苦的一回,仿佛放了正常计量百倍的黄连,苦到能够叫人把胃里的酸汁都吐出来。
他有些怀疑谭清淮这个家伙是不是故意的。
沈鸿影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眉毛紧紧地蜷成一团,久久未能舒展。张月盈瞥了眼他的神色,舔了舔嘴唇问他:“这药是不是很难喝?”
谭清淮不以为意:“为追求药效,此药所用的药材无一不年份久远,苦是自然的。”
“多谢谭太医说明,但我问得是殿下。”张月盈轻轻笑了下,声音软糯。
沈鸿影不语,直接点了点头。
张月盈从袖子的口袋里掏出三枚樱桃蜜饯,放在沈鸿影手心,“那就先用这个压一压。”
沈鸿影看着深红色的蜜饯少顷,拈起一枚放进嘴里,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唇齿间的苦味霎时驱散了大半,蹙起的眉头缓慢舒展开来。
谭清淮在一旁看着只觉得牙疼,他就不该在这里。
他清了清嗓子,插话打破了二人暧昧的氛围:“麻烦殿下,把上衣脱了,微臣要施针了。”
沈鸿影偷偷瞧了张月盈一眼,只见少女眼神平静无波,面不改色,唯独没注意到她有些发红的耳朵尖。
初听见谭清淮的话,张月盈恍惚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治病需要脱衣服吗?
做完了心里建设,沈鸿影磨磨蹭蹭地开始脱去外衣、中衣,一层接着一层。
半晌的功夫,张月盈便有些后悔今日让丫鬟把西暖阁的灯掌得有些过于亮了。
微黄的灯光下,青年盘腿坐在榻上,肌肤白得惊人,身材看着精瘦,实则肌肉线条分明,微微紧绷,仿佛正在酝酿着力量。
张月盈只瞟了一眼,便垂下了眼帘,可方才那一幕却在她脑海中经久不散。
“阿弥陀佛,”她默念起了释家的佛号,“一切□□均是虚妄。”
奈何半点儿用都不管。
她搅动着指头片刻,还是忍不住想再抬眼。
就偷偷瞧一眼,应该没关系吧?
但是……
张月盈摸了摸小巴,心想自己怪矫情的。
男色当前,要是不看,那他生成这样又有什么意义?
她纠结了一阵,朝红木美人榻的方向张望,却见一排一排针插在沈鸿影光|裸的后背上,活像一只刺猬。
真是……
谭清淮动作利落,刷刷两下,行云流水间,便将三十余根金针插入沈鸿影背部。金针均入体半寸,沈鸿影只能老老实实坐着,连动也不敢动。
初时,沈鸿影只觉背部落针之处略有刺痛,紧接着胃里传来一阵一阵更加猛烈的刺痛,几乎快要灼烧起来。
“平心、静气、凝神。”谭清淮提醒沈鸿影,又对张月盈道:“劳烦王妃殿下过来扶着殿下。”
张月盈走到榻前,面对满身金针的沈鸿影,不知该从何处下手。谭清淮略略后退,为她留出空位。
张月盈侧身坐在榻边,离沈鸿影离得很近,能清楚地看见他脸上冒出的豆大汗珠。他紧闭着的眼骤然睁开,眼底激荡,愈发幽深,深邃的几乎要将人吸进去。
张月盈恰巧与沈鸿影的眼睛对上,一阵恍惚,倏尔回过神来,低声唤他:“殿下,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