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步子停了下来,停在了一副房内最中心的挂画之内。

这是安平五年,万国来朝图的其中一卷,画卷中,是魏成烈帝本人的最细致最清晰的画像,他端坐于龙椅之上,浩然望着无极殿下各国使者来参拜进贡。

其意气风发,如贯日之矛,一往无前,锐不可当。

那时的成烈帝,才二十二岁而已。

秦玄枵静静站在这副画卷之前,仰首望着画卷中成烈圣皇帝的面容。

画中的帝王星目剑眉,眉眼修长疏朗,英俊潇洒。鼻梁上有一颗鲜红的痣,将人点缀的面如冠玉。

秦玄枵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握成拳。

他今日才意识到,原来文晴鹤和魏成烈帝秦铎也,长得面容原就有三分相似,今日不知为何,这人面中,在鼻梁的同一位置,竟也多了一颗红痣,这原本的三分相似,陡然增加到五分。

太像。

怎会如此?

秦玄枵伸手捂住了脸,缓缓蹲在画像之前。

怎会如此!

他甚至有些慌了。

他不明白啊!

捂着脸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秦玄枵一直以为,他在暗无天日的幼年捡到的那本传记,是独属于他的救赎。

他五岁之前从没读过书识过字,光是在吃人不眨眼的后宫生存,就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直到那天捡到那本书,成烈帝的传记,翻开的第一页,就是圣皇帝的画像,幼时的秦玄枵一见那张意气风发的面容,就惊为天人。

后来他开始疯狂抓住一切机会偷偷识字,为的就是能够将这本传记读下来。

这是他漆黑无比的幼年唯一的光。

他一直以为他敬佩、景仰、推崇魏成烈帝,是因为这是好人,就算他恨所有姓秦的皇族,但魏成烈帝除外。

这是他一生要追寻的、为之努力的、他钦佩的,在他眼中非常有人格魅力的......

他甚至无数次想过,倘若他在魏成烈帝秦铎也在位时出生,也许会辅佐他为盛世尽一份力。

帝王将相,扶持前进,共筑盛世,成就一段美名佳话,或许也会被写进传记史书中,写在成烈帝的名字之后,写入世世传唱的诗词曲赋之中。

只可惜,君生我未生。

他现在只会做个千古的暴君,勉强算是同成烈圣皇帝齐名。

忝列大魏帝王之册。

但是......

但是他一直以为他将成烈帝当作榜样啊啊啊!!!

秦玄枵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他在刚被文晴鹤吸引的时候根本没想过这么多,原来他的兴趣和欲望完全是来源于成烈帝!

罪恶。

太罪恶了。

他怎么能将这种无法告人的欲望加之到他的白月光身上!

不对,不对,逻辑不对。

首先是,因为这个人的气质莫名吸引他,所以他对这个人有欲望。

欲望产生了之后,他才猛然发现他的欲念本身,长得很像他始终作为山巅去追逐攀登的人。

而在这之前,他从没对早就死去一百年的成烈帝产生过任何这种欲望。

秦玄枵:“......”

脑子有点烧的慌。

所以究竟还是因为这个人。

这个突如其来闯进他生活里的,古怪的、有趣的、意气风发的、神秘的,对他有着莫大吸引力的人。

秦玄枵有点不知道文晴鹤究竟还是不是文晴鹤了,他莫名就是不想叫这个名字。

他看了赤玄搜集来的信息之后,总觉得那日含章殿的对视,才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这其中绝对有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