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水汽重,随着时间的流逝,炬火毕毕剥剥燃烧着,烧空了。

秦铎也汗如雨下,官服湿淋淋贴在身上,他已经丝毫感受不到深秋晚风的冰凉和脚下江水的寒意,凌厉回眸,咆哮道:“猛火油!续上!谁管的火把!不准让它熄了!”

“大人!人手不够,顾不过来啊!”有人在远处回他,情况危急,也是用吼的。

火光摇曳,在秋风里瑟瑟发抖,眼看着就要熄灭。

忽然,一只伤痕累累的手伸了过来,将火把浸上油,呼啦一声,火光冲天。

立着的火把旁,那个从江中心救出来的健壮的女人,和那个孩子的母亲,接过火油,赤红的火焰映亮了她们半边坚毅的脸庞。

“使君,交给我们吧!”

有身强力壮还有余力的,被救上岸之后,撕咬一口递来的干粮,立刻回头,一把攥住羊皮筏的麻绳。

“俺也来!”壮年人纷纷低吼一声,拼命施展力气。

抽泣声、道谢声、用力的拉扯声,在江岸汇成一片暖意。

更深处的江水里,被淹没的屋顶上、摇摇欲坠的树干上、卡住的浮木稍、层叠的岩板里,无数在水中挣扎的居民看见了江岸的火光,火光映在他们眼中,摔作曾经村中的灯火阑珊。

“不要放弃有人来救我们了!”

“乡亲们!救援来了!都醒醒!来啊,大家一起喊,让他们注意到这里!”

“喂这!!!”

激动的破了音的一片声音中,忽然响起了一声虚弱的、试探着唱出来的软语唱词。

“悠......悠岐川滴水哟~”

江面一寂,接着,从四面八方响起了他们从小听到大的乡谣。

“悠悠岐川滴水呦......”

“朝露吻醒沉睡滴崔云呦.......”

乡谣激荡在一起,回荡在这片他们朝夕于斯的土地上,声声震颤,汇成同一股频,愈唱愈响,声音飘到江岸处,秦铎也精神猛地一惊:“那边还有被困的百姓!”

崔云的乡谣,也成了复杂江面水况里最清晰的定位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