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惊疑与不安，还是在心里埋下了种子。

翌日清晨，御书房内檀香袅袅。

萧禹志正埋首批阅奏折，眉宇间显出帝王威仪。

冷静慧垂首恭立在下：“陛下，属下请求出宫一日。”

萧禹志手中的朱笔一顿，却并未抬头：“为何？”

“此前您命属下暗中留意张御史的动向，近日似有异动，属下需亲自前往查探。”

冷静慧早已想好说辞，语气听不出丝毫破绽。

这位张御史是前朝重臣，对萧禹志颇有微词，确是萧禹志的心腹之患。

萧禹志抬起眼，深邃的目光落在冷静慧低垂的头顶，似乎在审视着什么。

书房内一片寂静，只闻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

片刻后，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奏折，淡淡吐出两个字：“准了。”

“谢陛下。”冷静慧行礼，利落地转身退下。

她特意换上一身青灰色男装，乔装一番便出了宫门。

然而她没有走向官员府邸，而是径直来到了怡红院。

越是靠近那里，她的心脏就揪得越紧，呼吸都带着难以言喻的刺痛。

冷静慧强行压下心痛，抬腿走了进去。

一股浓烈的劣质脂粉味扑面而来。

老鸨扭着腰肢迎上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

“哎哟，这位小郎君面生得很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妈妈我这儿……”

“我找婉娘。”冷静慧直接打断她，声音刻意压得低沉沙哑。

老鸨脸上的笑容一僵，眼神闪烁了一下：

“婉娘？哎呦，郎君您换一个吧？那婉娘早就疯了，怕是伺候不好您……”

“我只要婉娘。”冷静慧的声音冷了下来，将一锭不小的银子塞进老鸨手里。

老鸨掂了掂银子，脸上重现笑容：“既然您非要见，妈妈我就带您去。”

老鸨领着冷静慧穿过乌烟瘴气的前堂，走向后院最偏僻潮湿的一间矮房。

还未走近，便闻到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臭气味。房门被一把锈蚀的锁从外面挂着。

老鸨掏出钥匙打开锁，推开门。

昏暗的光线下，一个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的妇人蜷缩在角落的草堆里，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呓语。

露出的手臂和脖颈上，布满了新旧交叠的淤青和伤痕。

正是她的娘亲婉娘！

第13章

冷静慧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血气猛地冲上头顶。

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地抽出背后的短刀，当场将这该死的老鸨劈成两半！

但她死死咬住了下唇，疼痛让她勉强保持了最后一丝理智。

现在不能动手，会打草惊蛇，牵连娘亲。

她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些银钱塞给老鸨，声音因极力压抑而微微发颤：

“这些够了吧？把她的卖身契给我，人我带走。”

老鸨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砸懵了，愣了片刻才喜笑颜开，忙不迭地找出那张发黄的卖身契：

“够、当然够！郎君您真是大方！婉娘能跟着您，是她的造化！”

冷静慧一把夺过卖身契，看也不看那老鸨一眼，快步走到墙角。

她脱下自己的外袍，小心翼翼地包裹住神志不清的娘亲。

她声音哽咽，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滑落：

“娘，别怕，慧儿带你回家。”

婉娘听到了熟悉的名字，浑浊的眼睛转动了一下，嘴里依旧喃喃着：

“慧儿，我的慧儿……”

冷静慧的心如同被万根针反复穿刺，疼痛与愧疚几乎将她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