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多言,收拾了一地的狼藉,又做了一桌。

时日久了,我摸清楚了他的脾气和胃口,他吃饭时,大家不敢上前,都叫我跟前服侍着。

其实我也没什么特别的本事,只先由着他发脾气,再轻声细语地捧着哄着,吃一口再吃一口。

就这么捧着哄着,他身体渐渐好了起来,脸上也有了血色。

皇后娘娘高兴,点了我做他贴身的婢女。

轮到我值夜时,他最喜欢做的,便是让我给他读书听。

经史策论、四书五经,有时一读一整夜,他便是睡着了,也能知道我打瞌睡停下来,?ú?

「不许停,你想让孤睡不好觉?」

十三岁时,他开始长个子,一天要吃五六顿,有时半夜喊我起来给他做夜宵。

吃饱喝足,他心情极好,会丢我一个他亲手做的木簪子,或者珠串,

「仔细收着,别人没这恩宠。」

我一直仔细收着的,如今已攒了半匣子。

匣子里还有那年他第一次冬猎,打到的野鸡吃剩的一根骨头。

他让我留着,我便将骨头磨成水滴状的坠子,钻了个眼,坠着络子。

他不甚满意,说我编络子的手艺得再练练。

九年一晃眼过去了,皇后娘娘定了博阳侯府的大小姐为太子妃。

那天我哭了。

道理我都懂,没想要什么,可心里就是难过,像这十月的天,灰蒙蒙的,刮着凛冽的冬风。

皇后娘娘打趣,说等他成亲后,就抬我做妾。

那夜他破天荒丢给我一根金钗,东宫的人都笑着说是定情之物,是太子表的心意。

我依旧珍之重之地收着。

冬猎出行时,我正病着,他说自己吃不惯别人做的菜,让我跟着去盯着,我不动手,指点厨子几句就好了。

可去了后,他将我从床上拉起来,说徐小姐想尝尝我的手艺。

我强撑着做了几个菜,却不料徐小姐嫌菜味淡,罚我在雪地里跪一夜。

他路过时,轻描淡写地道,

「是孤以往太宠你了,你也该被立一立规矩。」

那夜我没跪完,后半夜便晕了,好在有人路过,将我送回帐子里。

我病了一场提前回了宫,才得知禾清被人陷害,下了大狱,我等太子回来,去求他。

他正兴致勃勃地和徐小姐折纸鸢,

「一个奴婢,死活都是命,还值得你兴师动众烦孤?」

可明明小时候,他也夸过禾清好,我们三个人还曾一起在湖上泛舟,一起烤肉,一起放纸鸢……

我轻叹一声,将御膳房送来的菜摆在厨房。

他吃饭精细,鱼刺要一根一根挑出来,肉不能太肥也不能太瘦,蔬菜只吃嫩尖尖的那一星半点……

正忙着,他从外进来,看到我皱了皱眉,

「脖子上的红痕怎么回事,莫不是生天花了?」

我扯衣领遮住,低声道,「约是被虫子咬的。」

他从我身边过去,过了一会儿又喊我,

「胳膊疼,你来给捶捶。」

我慢慢捶着,他忽然想到什么,

「听说禾清被放出来了?」

「是!」

「你这是什么态度,在怨孤?」

「奴婢不敢。」

「孤知道,自从孤定亲后,你心里就有了疙瘩,可成亲这种事,孤也做不了主。再说,母后不是说,让你做妾,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没什么不满意的,我是有福之人。

既是有福的,那去哪里,都会有福的。

小蔡公公领着徐小姐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