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正与十殿阎罗交谈,言笑晏晏,举手投足间尽是风华。
曾几何时,这样的笑容只为他一人绽放。
宴席开始后,墨渊被安排在最外围站岗。从这个角度,只能透过人群缝隙偶尔瞥见紫苏的侧脸。
宴席过半,紫苏起身更衣。
墨渊终于等到机会,悄悄跟了出去。
“紫苏,我想最后和你说说话可以吗?”
五百年的光阴在他眉宇间刻下沧桑,那双曾经傲慢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卑微的恳求。
“就这一次...最后一次...”
他的声音嘶哑,“我带你去个地方。”
紫苏望了他一会,点了点头,“带路。”
奈何桥下,血黄色的河水翻涌着无数不得超生的冤魂。
这是他们初遇的地方。
紫苏静立桥头,月白的仙衣在幽冥风中轻扬。
“记得吗?”
墨渊指着桥边一株枯死又重生的曼珠沙华,“那年你刚来地府,不小心踩坏了这株花,连夜去求孟婆教你起死回生之术...”
紫苏的目光扫过那株花,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不记得了。"
墨渊喉结滚动,又指向桥中央:“这里...你第一次叫我名字,不是世子殿下,而是墨渊......”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那时我身受重伤,你为我闯进混沌境......”
“说完了吗?”
紫苏打断他,“我还要回幽都复命。”
墨渊突然抓住桥栏,指节因用力而发青:“为什么?!”
他的声音破碎在风中,“五百年了...我日日在此守桥,年年去幽都界外等你...就算...就算你恨我,也该...”
“恨?”
紫苏轻笑一声,那笑声让墨渊浑身发冷,“墨渊,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她转身面向忘川,河风拂起她鬓边一缕青丝:“我不恨你,就像不恨这桥下的石头,不恨河里的游魂。你于我,不过是一段已经了结的因果。”
墨像是被当胸刺了一剑。
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陈旧的香囊,那是紫苏当年亲手绣的,里面的安神草药早已干枯。
“这个...我一直留着...”
他捧着香囊像捧着最后一丝希望,“你说过,这里面的草药能...”
“能安神定魄。”
紫苏接过话头,“那年你被梦魇所困,我翻遍三界才凑齐药材。”
她伸手接过香囊,在墨渊希冀的目光中,轻轻一抛。
香囊落入忘川,转瞬被河水吞没。
“就像这样。”
紫苏看着泛起又平息的涟漪,“没了就是没了。”
墨渊跪倒在桥头,五百年来筑起的所有防线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泪水砸在青石板上。
“回去吧。”
紫苏最后看了他一眼,“别再等我了。”
她转身离去,月白的背影渐渐融进幽冥的雾气中。
墨渊伸出手,却只抓到一把潮湿的阴风。
忘川河水呜咽着流向远方,带走了香囊,带走了执念。
而在幽都方向,一道金光穿透幽冥,那是紫苏的身影。
温暖,明亮,却再也不会为墨渊而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