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色一怔,便听白子石续道:“是道长。”

“道清道长不知何时已从地上起来,拦住了那黑僵的去路。想来他应当早就察觉出了不对劲,所以方才佯装昏睡,为的便是此刻瓮中捉鳖。而那东西察觉自己被摆了一道,直接两手一伸,蹦着朝道长反刺过去,二者很快便打斗了起来。”

“在下是看不懂那些打打杀杀,只知那场面实属惊心动魄,本想赶紧逃走算了,奈何几个手下都已吓晕了,走也走不了。”

李秀色莫名:“瞧见赶尸队时不晕,这会怎的晕了?”

“那能一样么?”白子石道:“赶尸队中的僵皆贴了符,又看不着脸,还有个神通广大的道士看着,只知道一味蹦跶,瞧着虽是有些阴森,但距离又远,似乎倒并不怎么可怕。只是自从那黑影飞了过去,所有僵尸都好似中邪了似的,实在是渗人得紧。我这些手下胆子过小,不似我,毕竟这世上又没有几个我一般胆大勇谋沉着冷静的,晕了也是情有可原。”

李秀色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不愿多说,只道:“那之后呢?”

“总之,我瞧着二者打得算是难舍难分,这道清道长功力应当不弱,起初还几番快占了上风,本是没叫那黑僵伤着的。但……”

白子石说着,话中有些心虚起来:“……但毕竟吃了些不必要的东西,逐渐便有些吃力,身形也愈发摇晃不稳,几次要栽倒过去,我似乎瞧他生生往自己身上刺了几根银针,才得以维持了几分清醒。”

忽听广陵王世子在旁道:“银针止穴,气血倒流,这法子虽撑不了多久,但确实可以维持半分意力。”

李秀色皱眉:“听上去好痛。”

何止是痛?

颜元今轻嗤:“气血逆流是为大伤,倘若再同时运功,足以冲破心脉,一旦取针,半条命便已注定没了。”话间顿了顿:“这道士是拿命在拼。”

李秀色闻言一怔。

白子石神色最为难堪,几乎已没脸再说下去,但又不得不继续道:“那黑僵也是个难缠的,道长口中念咒设阵,也能将之生生撞开,直逼得道长连连后退,后吐鲜血,摔至地上。眼见这僵又想趁机将尸队掳走,道清道长也不知为何这般倔强,非要护住它们,半条腿都跪着,也还要甩出拂尘,以一己之力缠住那整片僵尸,牢牢锁于腕间。”

顾隽神色不忍:“再之后呢?”

“再之后,”白子石仿佛也不敢再说下去,良久才道:“……便是我亲眼瞧见,那道长生生被那黑僵咬了。他们起先缠斗多番,那黑僵都似乎留有余地未曾下口,眼下大抵是被逼到不耐,才真下了死手。道长他……被咬得鲜血淋漓,满身伤痕,也死死缠着腕上银线,只怕是嵌肉露骨,也未曾放半分手的。”

李秀色听得眼眶都有些红,不知心中如何发泄,只恨恨地瞪了白子石一眼。

后者忙一脸沉痛:“几位明鉴,我当真未想残害于他!谁知他定力这般的强,都中了药也还能强撑着,倘若乖乖昏睡过去,倒也免遭了这份灾……”

“这位道长出自阴山观,自有他需坚守的规矩及初心,”顾隽默了一默:“个中坚韧,百般意志,公子不懂,也无可厚非。”

白子石总觉得自己是被骂了,却也说不大上来,只道:“总之,在下见那场面,也是心痛的,本也不忍再看,却见这时,瞧见远处又出现了一道黑影。”

李秀色皱眉:“又一个僵尸?”

白子石有些不大肯定:“……瞧着身形似乎是个人。”

他说着,忽然嘶了一声,像是又回想起什么,肯定道:“应当便是人。这人面孔虽看不清,但正巧赶上月出云间,我于朦胧下瞧见了他身上装束,同那道清道长的还有些相像呢。”

李秀色一愣。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