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霆紧盯着他半晌,见他神色坦然,不似作伪,紧绷的面色才稍稍缓和。
只是他心中疑虑仍未散尽,追问道:“那是何人?”
烛火噼啪炸响,跳跃的火光在齐琰棱角分明的凛厉面孔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
他沉默片刻,随即单膝跪地抱拳:“请父亲恕罪,儿子不能说。”
“既然并非婉华,又有何不能说的?”齐霆眉宇深锁,语气中带着不解。
“你若有了中意的女子,合该早些告知为父,也好让为父替你留意提亲事宜才是。”
齐琰勾唇哂笑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
为何不能说?自然是因为那人,是比沈婉华还要遥不可及、绝无可能的存在。
当初他劝沈持盈自请废后保住性命,心底其实也存了几分私心……却不想,桓靳待她用情至深,竟能无视那弑父之仇。
见儿子久久不语,镇国公脸色再度铁青,神情凝重如铁。
他们齐家旁支虽多,然嫡系子弟多已在建元初年战死疆场,如今偌大的镇国公府,仅剩他们父子二人。
他虽有心重振家业,恢复往昔猛将如云的盛况,偏多年前在前线受了难以启齿的伤……
若非如此,何至于十数年不曾续弦,连通房、侍妾都未置一个?
连带着,对沈婉华这几乎毫无可能认祖归宗的女儿,他也颇为珍视,煞费苦心为她筹谋。
“也罢!”齐霆重重坐回椅中,揉捏刺痛的眉心,“你夜深前来,是为婉华被贬之事?”
儿子虽不愿承认,可京中能教他如此倾心的女子,除了婉华,还能有谁?
偏皇帝外甥被那妖后沈氏迷了眼,竟看不到婉华的好!
齐琰却摇摇头,“儿子今日听闻,圣上有意命儿子重返锦衣卫任职,特来告知父亲。”
镇国公闻言一怔,瞳孔微缩:“此事当真?”
“是现任指挥使派人传达的消息,”齐琰垂眸低声道,“想来不假。”
镇国公面色稍霁,“如此甚好,否则堂堂国公府世子,连个正经差事都没有,也着实不像话。”
然儿子前程有了着落,他又想起正在寺庙受苦的女儿,心头一阵刺痛……
***********
转眼到三月底,春意早已浸透宫闱。
御花园里,山茶褪尽残红,粉白的碧桃却攒着花苞缀满枝头。
连墙角的迎春都趁势爬满半面朱墙,映得砖石都染上暖意。
这日天光正好,沈持盈用过午膳,见外头不寒不燥,便亲自牵着小太子来园中散步。
胖娃娃如今走路已稳当得很。
加之嬷嬷们常带他来御花园玩耍,才刚迈过朱漆宫门,他就急不可耐地挣开母后的手,摇摇晃晃往前冲去。
“虎儿慢些!”沈持盈提着裙摆追赶不及,连忙挥手让宫人们跟上。
小太子咯咯笑着,小短腿倒腾得飞快,银铃般的笑声惊起几只栖在花枝上的彩蝶。
宫女内监们一窝蜂围上去,生怕这位白胖可爱的小殿下磕着碰着。
远远望去,倒像是一群老鹰小心翼翼地护着只圆滚滚的小鸡崽,画面煞是可爱。
徐荣见四下无人,连忙压低声音道:“娘娘,您上回吩咐的事,奴才已办妥了。”
沈持盈目光追随着不远处扑蝶的稚子,微微颔首:“你办事,本宫自是信得过的。只一点…”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几分,“切勿惊动干清宫那边。”
徐荣忙不迭应下:“奴才晓得的!”
可退至数步外,他没忍住困惑地挠了挠头。
帝后不愧为天下至尊,所思所想,当真不是他们这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