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件,是您闺中时候穿的,压箱底好久了。”
“不打紧,那香薰一下便能穿了。”皇后笑着说。
“行,您想穿奴婢就给您张罗。”齐姑姑说着便进了内堂,从箱底里取出那一件素色绣小绿花的罗裙,一展开,便是慢慢的少女情怀。
充满了岁月的尘封气味。
“倒也没有被虫蛀,但是要先熨一下。”齐姑姑那边忙活起来,兰姑姑则把皇后摁在铜镜前,开始给她梳头上妆。
脸颊偏瘦了许多,但好在底子好,加上喝了一点小酒,又沐浴过后,脸颊上的底色是偏红润的,稍稍用粉遮一下,再抹胭脂红,画了远山黛,眼角稍稍往上扫那么一点,眸子便显得大了许多。
梳了一个凌云髻,虽说是高一些,但入府那会儿她就特别喜欢这么梳发,兰姑姑挑了一朵开得最好的秋菊,簪在发髻上,那一抹黄在灯色下,便仿佛流光溢彩一般,明艳得很。
兰姑姑瞧了瞧,不无遗憾,“还是不如粉梅好,细细地簪上那么两朵,点缀一下便是最素淡美丽的。”
皇后瞧着铜镜里的模样,年岁的痕迹被脂粉遮盖,也或许是灯光柔和,整张脸都显得淡柔了许多。
她笑着说:“这样也好,做人不可贪心,既要秋菊之艳,又要冬梅之雅。”
齐姑姑熨好了衣裳,又点了熏香拿着衣裳转了几圈,确定香味都沾染上了,这才取过来伺候她更衣。
少女时候的衣裳竟然无比合身,盈盈不足一握的柳腰,脚尖踮起像往日那么转了两圈,裙摆像旋涡似的,盈动着青春的痕迹。
第712章 她自己吞下了
兰姑姑和齐姑姑偷偷地转身拭泪,娘娘转动罗裙时,她们仿佛看到了那个眉目如画的少女,在得知婚事定下之时,明眸里潋滟的幸福,以及对未来期许的娇羞。
只可惜,入宫这些年,便再无见过。
皇后停下,瞧着铜镜里的模样,伸手抚摸着脸颊,轻轻地说:“本宫这一辈子,活得像一个笑话。”
“娘娘,为何这么说?不是,您不是笑话。”齐姑姑火灼一般,猛地抬起头看着她,“不可自轻,也不可自伤。”
皇后看着她笑了起来,“说说而已,你紧张什么啊?本宫今晚是真开心,觉得重活了一次,往后本宫都要这么开心,不要再当笑话了。”
齐姑姑眼底含泪,“对,往后也要这么开心,谁管那些破事呢?您如今又多了两个孙儿,可有得忙了。”
“是啊,本宫今日特别欢喜,你见着他们了是吧?那两张小脸蛋像极了斯年,也像极了太子出生时,斯年那会儿……本宫心里有愧,因着冷潇的事,皇上说要冷慢他才能叫大家不会追着斯年骂,所以本宫心里想他,也不能时时见他,想起他来,本宫这心就发疼。”
“娘娘,那都是过去的事,不要再想了,想想往后,往后您什么时候想见他们,便可以过去探望,甚至还能接过来陪伴您。”
“嗯,是的,过去的那些不高兴事实在没必要想了。”皇后坐了下来,细细又瞧了一番自己的模样,忽略那些细纹,这二十余年仿佛就被抹去了痕迹。
她笑着,明眸皓齿,原来,她还是挺好看的。
她们说了许多往事,从闺中到王府,再从王府到宫里,这日子漫长得像一匹徐徐延展开的布,如今这匹布已经千疮百孔了,唯有从最开端那处,寻到些旧日模样。
而这匹布也展到了最后,看到末端了。
青春明媚,烈火烹油,鲜花着锦,母仪天下,尊贵无双,这都是旁人看到的,而她的日子,是孤独伴随着委屈,伴随着漫长漆黑夜里的泪水,和不断自我安慰自我调节,到最后的端慧大方,温良恭俭让。
说到困倦时,皇后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