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须做到最优秀,毫无瑕疵,才能稳稳接过家族生意的重担。
妹妹沈蔓蔓也一样,她在舞蹈上的刻苦和成就,是为了延续母亲年轻时的辉煌,从不让人失望。
只有沈多鱼。
沈多鱼是这个家里多余的存在。
她什么都不需要承担,整天无所事事,心安理得地挥霍着家里的钱,却还总是一副委屈不满的样子,试图从他和小蔓那里分走本就有限的父母的关注。
她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拼尽全力才能获得的东西,她可以毫不费力地得到,却还贪得无厌地要求更多?
沈澈盯着桌上的文件,思绪却飘远了,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是沈蔓蔓发来的信息。
内容极其简短,只有一行字:
明天早上,医院见,一起接多鱼回家。
沈澈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回家?
一个根本没病、靠装病博取同情的人,还值得这样兴师动众地特意去接?
他心底涌起一阵惯性的烦躁和不耐。
但发信人是小蔓。
他几乎从未拒绝过小蔓的任何要求。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点不快,回复了一个字:
好。
他是一个好哥哥。
至少,对沈蔓蔓来说,他必须是。
……
顾屿树在太平间外冰冷的长椅上,守了整整一夜。
期间,沈蔓蔓被沈父沈母强行送回去休息,她的身体经不起更多折腾。
而压抑了一整晚的堤坝,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他没有发出嚎啕大哭,只是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迅速浸湿了他的衣襟和手臂。
“是我……都是我……”
他哽咽着,破碎的自语从齿缝间溢出,充满了无尽的悔恨。
“我明明看到了,她那么瘦,脸色那么差……”
脑海里疯狂回放着那些被他忽略的瞬间。
她苍白的脸,她隐忍的皱眉,她拉住他袖角时微弱的哀求……
每一次,他都选择了用最冷漠、最残酷的方式推开她。
他甚至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斥责她,让她“反省”。
他曾承诺过,他会保护她一辈子。
可最终,他却亲手将她推向了深渊。
天色渐亮,顾屿树的下巴已冒出一层青色的胡茬,眼底布满血丝。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他迟钝地抬起头,看见沈澈正大步走来。
顾屿树这才惊觉,天已经亮了。
沈澈依旧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眉头紧锁,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你怎么在这儿?沈多鱼又闹什么幺蛾子?接她出院?她自己没长腿不会走吗?”
顾屿树没有回答。
极度的疲惫和悲伤几乎抽干了他所有力气,他只是沉默地扶着墙壁,缓缓站起身。
一旁的护士恰好此时走来,用钥匙打开了太平间那扇沉重的门。
沈澈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声音里带着被无视的恼怒:“你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能不能别再……”
他的话戛然而止。
冰冷的寒气从门内溢出,他的目光越过顾屿树的肩膀,猝不及防地落在了室内
那是一张熟悉安详却毫无血色的脸。
眉眼和发丝上甚至凝结着一层浅浅的寒霜。
所有未说完的斥责,瞬间冻结在了他的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