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了夫君,让了孩儿,让了名分,让了家。
如今连她唯一能抓住改变命运的机会,也要拱手相让。
怒火与绝望在胸腔翻江倒海,几乎将她撕裂。
“户帖上的身份,我已经让了。”她声嘶哑,如砂砾摩擦。“难道还不够?”
傅锦川眸子瞬间沉下,锐利的目光锁住她。
“你知晓了?”他语气是冰冷的肯定。
“还想瞒我多久?”陶青苒直视着他,眼神如冰冷的刀锋。“瞒到你们的孩儿出生?还是瞒到我死?”
陶青苒眼中毫不掩饰的恨意与疏离,让他心烦意燥,仿佛被戳穿了最不堪的伪装。
“言汐是官宦之后,”傅锦川烦躁地扯开领口扣子,试图解释,语气却带着居高临下的施舍。“不上我的户帖,她这辈子就困死在此穷乡僻壤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毁掉,你明白吗?”
傅锦川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妥协。
陶青苒缓缓抬起头,苍白的小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所以,此次只能再委屈你一次。”他的声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天经地义。“你还有我,还有孩儿,但言汐,她现在一无所有,她只有此机会。”
他眉眼依旧英俊深刻,可那深邃的眼底,从未映照过她卑微的身影。
“傅锦川!”她嘶哑地唤出他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像从心口剜出。“那我呢?你想过我的感受吗?!想过我想要甚么吗?!”
傅锦川眉头紧锁,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没有回答。
沉默在病房里蔓延,冰冷如霜。
半晌,他淡淡开口,带着自以为是的安抚。
“等言汐考上,户帖随迁出去,你的名字就能换回来。我们,还和以前一样,还是一家人。”
陶青苒忽然笑了,笑声低哑破碎,充满了无尽的嘲讽。
户帖能加她,那张写着宋言汐名字的婚书呢。
事到如今,他还在用此拙劣的谎言欺骗她。
她已无力再陪他演此出荒唐的闹剧。
陶青苒闭上眼,用尽全身力气吐出一个字。
“好!”
听到她答应,傅锦川脸上掠过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甚至带上点轻松。
“今日正好是言汐的生辰,我在城中酒楼订了雅间,你也一起来吧,我们一同为她庆贺庆贺。”
陶青苒的指尖深深陷进掌心。
十年,他从未记得她的生辰,一碗长寿面都是奢望。
而对宋言汐,他却事事记得,件件上心。
罢了,反正,马上就要走了。
此个她爱了十年、倾尽所有的男子,连同那两个视她如仇寇的孩儿,她都不要了。
陶青苒的声平静无波。
“你先带孩儿去吧,我收拾点物事,随后就到。”
傅锦川皱了皱眉,似乎想说甚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嗯,别太晚。”
转身离开了医馆。
陶青苒掀开被子,强忍着身子的虚弱与疼痛,没有走向那个所谓的“家”,而是径直走出了医馆大门。
里正和程明远早已焦急地等在门口。
她接过那个小小的、装着书本和几件旧衣的包袱,对里正露出一个充满感激却无比疲惫的笑容。
“里正,我走了,您多保重。”
里正看着她苍白消瘦的脸,重重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心疼。
“走吧孩儿,去大地方,好生过你自家的日子,把此处的人和事,都忘了吧。”
陶青苒用力点头,不再回头,跟着程明远坐上了开往县城的马车。
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