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安知道?,在对方的眼里,自己是和贺义宏站在一边的背叛者。
他想过去解释,但一回忆起那?个看陌生?人般的眼神,就?会呼吸困难,连话?都说不出来。
就?这么一直拖延着拖延着,直到终于有勇气踏入时,那?些解释的话?似乎已经变得多余。
他曾经自以?为足够强大,所以?一直以?给予者的身份去帮助别人。
但直到这一切如?同泡沫般被戳破,他才意识到自己怯懦的本质,不过是躲在自己的舒适区里面,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去行动。
才出事的那?几天,圈子里沸沸扬扬地传着他们的家事,似乎窥探一对模范爱人的破裂比一对怨偶更叫人感兴趣。
那?些原本受过妈妈不少帮助的夫人们都在那?里碎嘴地议论着,时不时捂嘴笑得促狭,明明是最无辜的人,反而遭受最多的指点。
而围在贺义宏身边的人,挤眉弄眼地开着金屋藏娇的玩笑,露出大家都能?理解的表情。
那?些虚假的海潮褪去之后,世界终于露出了他原本的面目。
他仿佛第一次看清自己周围的景象。
去卫生?间试图洗脸冷静,镜子里的自己满脸的水痕,滴滴答答地往下滴落着,原本是想要整理心情,但反而变得更差。
他用手砸碎了面前的玻璃。
这应该是他情绪波动起伏最大的一次。
“这镜子和你有仇吗?”
和他年龄相仿的男孩,苍白又阴郁的脸色,像只阿飘一样毫无声息游动在他的身后。
他差点以?为白天见?鬼了。
反应过来才想起是之前宴会上见?过的那?个男孩。
男孩就?这么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站到他情绪都被打?断了,扛不住地问怎么了。
“我要洗手。”
“……”
水龙头被打?开,不断淌下来的水顺着指缝流着,皲裂成蛛网状的镜子印着男孩低垂下去的脸,和粘在上面的血迹重叠起来,显得无比触目惊心。
他才发现自己的掌缘割开了道?口子,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疼痛。
他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或许是等待着面前的人能?够发现自己的伤势,然后给出哪怕一点的关心也好。
说起来也是可?笑,明明在不久之前,对方还?是被他认为不幸的,需要自己帮助的人。
但洗完手后,男孩对着镜子照了下理理衣服,接着就?要离开,仿佛是在眼睛里装了个自动屏蔽器。
他有一瞬间都要怀疑,眼前的这个男孩是不是色弱。
在对方即将出去之前,他只能?主动地拉住对方的后领,用苦恼的表情出示着自己手上的伤口。
男孩的表情终于有了波动,冰冷的双手小心翼翼捧着他的手掌,然后轻轻呼了几下气。
还?痛吗。
那?是一双很少见?的灰色眼眸,像是天气不好时氤氲出来的雾,有种说不出的压抑。
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他缓缓地说了句已经不痛了。
即使伤口还?在不断地往外渗血。
但包扎还?是得包扎,他牢牢地牵着对方的手,深怕一转身人就?不见?了。
会场里面几乎都是大人,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个小孩子,他们穿梭在其中,中间零星又听?到几句对他们家的八卦。
他冷漠地忍耐着,只想要快点逃离这里。
说着说着,话?题又转移到了顾家,谈论到顾家那?个不久前离世的女人。
「还?真是个早死?鬼啊,这样的女人可?不兴娶回家,影响财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