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聚在身边的那几位夫人离开后,母亲弯下腰摸了摸他的脑袋, 声音温柔。
「刚刚我们说话,你都在听吧。」
「我知道你这孩子一向喜欢听大人说话, 你以后如果遇到顾家那个孩子,也可以多照顾照顾他,好吗?」
他对于母亲会说出这句话并不意外, 对方为人一向如此,心软又善良,就算是对着完全不认识的人也是秉持着能帮就帮的原则,同时也将这套处世之道传给了他。
母亲说他一生下来?就已经比别人拥有了更多的东西,所以可以的话,就尽量地?去帮助那些并没有那么?幸运的人吧。
他点头说着好的。
因为当?一个人拥有十万块的时候,就并不会吝啬于分?出一块钱给别人。
第二次见面是在顾家的住宅里。
他已经听闻了那个令人感到不幸的传闻。
那个罩在一层又一层名为谣言与揣测的纱中的女人,因为食用大剂量农药被送到医院抢救无效,于一星期前逝世了。
他并没有去参加葬礼现场,因为贺义宏觉得小孩子不该出现那种地?方。
但顾家的那个孩子呢?
明明是和他一样的年纪,却需要经历这种事情,即使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站在这里,也会不免叹息伤怀吧。
毕竟母亲这个词语,足以攻陷掉世界上任何一个人的心防。
如果说先前只?是有点不合群,现在那个孩子的脸上,却充斥着一股乖张又阴郁的气?质,明明只?是孤零零站在那里,却仿佛和全世界都划开了界限。
不得不承认,那股气?质非常地?吸引人,特别是对于他这种,一直生活在既定的框架里的人来?说。
于是他像一只?飞蛾一样,不管不顾地?铺上了那团火焰,对于当?时心境混沌的他而?言,这已经是能够想象到的最大的叛逆。
不管怎样去释放好意,做出善举,那双眼睛都没有任何的波动。
就像是雨滴落在伞上后只?会毫无痕迹地?滑了下去一样。
但……这样或许正好。
一晃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了啊。
贺明安的表情难得带上了点感慨的神色。
而?在对面,顾央的表情仍在纠结,他一块块地?往咖啡里放方糖,在放到第五块的时候,他终于重新组织了话语。
“学校教学楼的天台,能不能再加强点防护措施?”
贺明安没想到顾央最后提的是这个件事情。
他掩下心里的思绪,也没有说好与不好,而?是笑着问道:“怎么?突然讲起这个?”
扔完方糖后,顾央拿着茶匙轻轻地?在杯中搅拌,没有发出一点动静:“可能是因为我怕自己哪天又想跳了吧。”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说话也没什?么?正形。
贺明安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消失了。
紧接着他听到了一句来?自顾央的心音,原本就沉默的表情更加隐晦,如同压在沉沉乌云之下的风暴,有种说不出的压抑。
在这期间?,他微微侧了下头,那是一个用于倾听的姿势。
只可惜顾央并没有意识到。
但这也是正常的,毕竟谁会想到自己的心声居然能被别人听到。
虽然就目前来?看,普通的内心活动是听不到的,能听到的就这些特定的信息。
但换位来?思考的话,想想依然让人感到不适。
他们都能够听到,共同怀揣着这个心照不宣的秘密,在暗处默默地?凝视着顾央。
“说起来?除去之前我们学校跳楼的那次,后面还有混混公然围堵我校学生,最近真的发生了很?多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