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来的?”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是云家以前的老管家张伯。

他头发全白了,背也驼得厉害,看见我手里的平安扣,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水光。

“张伯,云瑾行呢?”

我的声音止不住地发颤,心里的不安几乎要将我吞噬。

第9章

张伯叹了口气,引我走进正屋。八仙桌上摆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云瑾行的黑白照片,他穿着最喜欢的藏青色西装,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和手机里那张旧合照的笑容重叠在一起。

“少爷他…… 半个月前走的。”

张伯的声音哽咽,“为了救你,他找遍了全世界的专家,最后听说有一种实验性的细胞移植,能治你的胰腺癌,但供体风险极大,几乎是九死一生……”

我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太师椅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什么…… 什么移植?”

“是用健康人的造血干细胞和免疫细胞,结合基因编辑技术,可那种技术还不成熟,供体要承受的痛苦比受体多十倍,而且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一。”

张伯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少爷知道你恨他,怕你不肯接受,就瞒着所有人签了同意书。手术前一天,他把所有财产都捐了,只留下这封信和这个平安扣。”

信封上是云瑾行熟悉的字迹,一笔一划都带着他惯有的倔强。

“出岫,别怪我用这种方式逼你活着。当年把你倒吊在坟地,是怕你太软弱;关你进小黑屋,是怕你被人欺负。我以为把你推开,你能过得更好,可我错了。云家的体面不重要,财富也不重要,只有你活着,爸妈和我在地下才能安心。平安扣粘好了,你要带着它好好活下去。”

信纸被我的眼泪打湿,字迹渐渐模糊。

那些被我视作伤害的过往,原来全是他笨拙的守护;

那些他骂我废物的日子,他竟在背后为我挡了无数风雨。

我想起慈善会上他颤抖的手,想起病房里他掌心的温度,想起他摔碎平安扣时眼底的痛楚 他从来都没有嫌弃过我,从来都没有。

“他葬在哪里?”

我攥着信纸,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血腥味和泪水的咸味混在一起。

张伯告诉我,云瑾行葬在了孤儿院后山的公墓,和我们的父母葬在一起。

我疯了似的冲出老宅,一路跌跌撞撞地往公墓跑,鞋子跑掉了也浑然不觉,脚掌被石子磨得鲜血淋漓。

墓碑上的照片里,云瑾行笑得温柔。

我扑通一声跪倒在墓前,将粘好的平安扣贴在墓碑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冰冷的石面上。

“哥…… 我错了……” 我哽咽着,一遍遍地重复。

“我不该走的,不该恨你的…… 你回来好不好,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秋风吹过树林,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是他在回应我。

我抱着墓碑哭了三天三夜,哭到嗓子沙哑,哭到眼睛红肿,直到张伯送来他留下的行李箱,我才缓缓站起身。

箱子里装着我小时候的衣服,他为我织的围巾,还有一本日记。

最后一页写着:

“出岫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要像栀子花一样,在阳光下好好长大。”

我把日记和平安扣贴身放好,最后看了一眼墓碑,转身离开。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我身上,暖得像他曾经的掌心。

我会带着他的爱好好活下去,带着他给我的一切,活成他希望的样子。

因为我知道,他从未离开,他永远是我生命里最暖的光。

(全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