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飞瞧了一眼那牌匾,漆黑的瞳孔似乎闪动了一下, 抬脚迈入了院子。
冬天他初到保定时,一开始就是住在这里的。
院子里的景象与半年前相差无几一棵早就枯死的树立在院中, 地面上的青石板缝隙之间,杂草丛生, 祠堂的半扇门开着,里头尽是尘土的味道,软幔也掉了半张,屋角的蜘蛛网晃晃悠悠,一只棒络新妇正在结网。
而沈家先人的牌位,还依然放在供桌之上,摆在最中间的,便是那“九州王”沈天君……也就是阿飞的祖父。
阿飞瞧了那牌位一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见地面上有不少干稻草,便拢了一堆来铺在地上。
他和衣躺下,一只手搭在眼睛上,一条腿曲起,胸膛轻轻地起伏着,闭上眼睛,似乎已要睡了。
他一闭上眼睛,面前就仿佛出现了乔茜那惊讶而愤怒的表情。
她……一定会生气吧,明明他们说好明日再走的,他也瞧见了她在为他准备包裹,银票、碎银、衣裳、干粮,甚至还有手帕。
那个时候,阿飞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倏地收紧,重重地跳动了一下!一种似苦非苦、似酸非酸的奇异情感涌上心头,竟然令他感到连呼吸都有点困难,浑身都绷紧了似得难受。
他……不想离开。
所以他立刻转身就走,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趁着乔茜与陆小凤出门了,他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酒馆,来到了自己该来的地方。
温暖的屋舍、柔软的床铺不是他该呆的地方。
他就该待在这里,独身一人,吃井水就干粮饼、躺破屋干稻草堆……母亲死去那么多年,他一直都记得她死前握着他的那只手干瘪如枯枝的手!
他根本就没有资格开开心心、平平静静地过日子!
谁也不晓得……乔茜也不晓得,在无数个酒馆的夜晚,他是如何愧疚难当、辗转反侧,然后又用“这是我欠乔茜的”来为自己开脱,而这开脱,甚至也令他感到羞耻!
他绝不该留恋这样的享受!绝不该留恋乔茜的关爱!
所以他走了,即便乔茜再生气……他也绝不后悔自己的举动,就算此刻乔茜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也一样不为所动,也不会认为自己有错!
忽然,有猫一样轻灵的脚步声落在了屋顶上。
阿飞霍然睁眼!
他不动声色,反手握住了自己的剑,如一只进入捕猎状态的狼一般,肩胛与脊背的肌肉隆起,一双漆黑的眼睛,在这黑夜里熠熠生辉,充满了野性与残酷。
这脚步声又响起了,这一次,屋顶上的人似乎多走了几步。
阿飞忽然觉得这脚步声听起来有点熟悉……
那人展动身形,落入院中。
阿飞忽然一跃而起,凌空一个翻身,跃出窗外,他蹿行的速度简直比狩猎的狼要更快,转瞬之间,就攀上了院墙,要一跃而过……立刻逃跑。
身后的人忽然惊呼道:“有蛇!”
阿飞霍然转身。
下一个瞬间,他就已落在院中,一剑飞出,挑起了草丛里的东西……再一瞧,这哪里是什么蛇,分明就是一根五色丝绦的腰带还是刚刚被扔在这里的。
没系腰带的乔茜双手叉腰,板着脸、恶狠狠地瞪着阿飞。
阿飞:“…………”
乔茜:“…………”
阿飞:“………………”
乔茜:“………………”
阿飞的嘴唇紧紧抿住,不太自然地侧过了头,不肯与她对视了。
乔茜杏眼圆睁,简直都快要被气死了!
她举起拳头,重重在阿飞胸膛上来了一下!
这一下又重又硬,根本没收力,一拳砸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