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羲终究没有这么快下决定。

他放下了手，转身将书放在了书案上。

当晚，盼儿突然主动来找他。

玄羲惊讶之余，欣喜盖过了顾虑。

“盼儿，你怎么来了？”

盼儿犹豫着走进来，在和他隔了一张桌子的位置坐下，低着头说：“我想听你说说，阿娘的事。”

玄羲心口又烫又疼，红着眼道：“好，你想听什么？阿爹全都告诉你。”

“她为什么叫你小叔？”

“三百年前，你阿娘的爹娘在战场上……走了，所以我收养了她，把她带回了家。”

盼儿有点生气：“那你为什么要把阿娘关进蛮荒？”

玄羲一下噎住，好半晌，才干涩开口。

“是阿爹的错。”

盼儿继续说：“阿娘口中的家，就是这里吗？”

“……是啊，仙娥带你看过了吗？”

“我想住进去。”盼儿笃定说。

玄羲想也没想就点头应下：“好。”

话落，盼儿就起身往外走：“那我现在就过去收拾东西，你不要跟过来。”

玄羲刚要起身，闻言就顿住了。

张了张唇，到底还是没有动，只是目送小小身影离开。

至少，盼儿愿意和他说话了。

这时，他还没有发现，桌上的那本书不见了。

夜晚，玄羲彻夜无眠。

他站在凤婧月的院子外，看着屋里的烛光闪烁。

百年寂静的房屋，这里面又有人了，是他和我的孩子。

玄羲曾以为，自己会尤其抗拒，因为他是我的小叔啊，怎么能做出这种背德之事。

可真到了这一刻，他发现自己反倒庆幸着，还有能为我做的事。

仙娥说，盼儿哪怕是睡觉，也不喜欢灭灯。

他说阿娘怕黑，每次都要抱着他才能睡着。

玄羲每每听到我的事，心口就像是刀割一般。

他从未想过，自己一时的蠢笨，竟会产生如此沉重的后果。

忽然，一股熟悉的气息从院中传来。

是凤凰！夹杂着血腥气。

玄羲的心猛然一震，怎么会有凤凰之血？

“盼儿！”

他一把推开门，却见屋内只有盼儿一人，鲜血从他的手腕流出，画出了一个阵法。

是扶摇白日里给他的秘法！

而盼儿脸色惨白，咬紧了唇，义无返顾地念出献祭的咒语。

“阿娘，你用精血护了盼儿百年，这一次，就让盼儿来保护你！”

第11章

那一刻，玄羲瞳仁骤缩，不可置信地冲上前。

“盼儿！停下！”

就在他要抱走盼儿的瞬间，一道白光猛然从阵法升起，巨大的灵力一瞬间将两人包裹。

玄羲想要护住自己和盼儿，却发现自己的灵力一瞬间全都失效。

甚至，巨大的吸力让他也失去了意识。

恍惚间，玄羲又梦到了我。

自诩克制，从未对自己养大的孩子动过歪心思的他，这一次，梦到那个抵死缠绵的夜晚。

他骗了自己一百年，也骗了别人一百年。

他作为战神，难道连药物都抵抗不住吗？难道连身旁的人都认不清吗？

是他自己选择了沉沦，却也是他选择了逃避。

他才是真正的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