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忙,一个……秘密的忙。”

翠儿用力地点了点头:“太太,您吩咐。”

我从枕下摸出一封早已写好的信,交到她手里。“天亮后,你找机会出医院,把这封信送到这个地址。亲手交给他,告诉他,故人沈清婉,有要事相商。”

信封上的地址,是北平财政次长,顾维钧的公馆。他是我父亲的门生,也是我年少时,曾短暂倾心过的对象。

第8章

回到楚家帅府,感觉恍如隔世。宅子还是那个宅子,人却已物是人非。张妈和那几个曾对我施以酷刑的佣人,早已被楚瑜发落,不知去向。整个帅府上下,都换上了新面孔,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与小心翼翼。

我被安排住进了主楼最大最向阳的卧房,与楚聿衡的卧房隔着长长的走廊。楚瑜几乎是搬进了帅府,事无巨细地照料着我和念安。

楚聿衡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不再去歌舞厅,不再夜不归宿。每天只要没有军务,他就会回来。但他不敢靠近我,大多数时候,他只是远远地站在庭院里,看着我抱着念安在廊下晒太阳。那目光复杂,充满了悔恨、痛苦,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渴望。

我对他视若无睹。我的世界里,只剩下我的儿子。我给他喂奶,为他换尿布,唱着江南的小调哄他入睡。每当看着他纯净的睡颜,我心中那片被仇恨侵蚀的荒芜之地,才会生出几分柔软的绿意。

我开始不动声色地接手帅府的内务。楚瑜乐见其成,将对牌和账本都交给了我。我清查账目,裁撤冗员,将那些曾依附柳曼如、阳奉阴违的管事一一换掉。我的手段并不激烈,却沉稳有效,不出一个月,整个帅府的内务便被我打理得井井有条。

楚聿衡看在眼里,却一言不发。他似乎想用这种顺从和退让,来弥补他犯下的罪过。有一次,他试图走近我,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想逗弄我怀里的念安。

我抱着孩子,冷冷地侧身避开,没有看他一眼。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最终落寞地收了回去。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敢轻易靠近我们母子。

我的冷漠是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将他隔绝在外。我知道,这比任何声嘶力竭的控诉都更能折磨他。

与此同时,翠儿那边传来了消息。她成功见到了顾维钧,并将信交给了他。顾维钧看完信后,只对翠儿说了一句话:“请转告清婉小姐,昔日恩情,没齿难忘。凡有所需,定当效力。”

有了他的承诺,我的心定了一半。我开始利用管理帅府账目的便利,悄悄地将我名下的那些产业变卖套现,再通过楚瑜介绍的可靠渠道,将资金分批转移到外国银行。这是一个缓慢而精细的过程,我必须做得天衣无缝,不能让楚聿衡察觉分毫。

我的计划很简单:等念安再大一些,身体彻底强壮起来,我就借口带他去南城巡视产业,然后从南城直接坐船去往海外,永远离开这个伤心地。顾维钧在北平的势力,将是我离开时,牵制楚聿衡最有力的棋子。

然而,我低估了这深宅大院里人心的险恶。我以为柳曼如已经成为了过去式,却忘了她在这帅府盘踞多年,总会留下一些忠心的眼线。

一个雨夜,我正在灯下核对最后一笔资金转移的账目,准备将其销毁。一个新来的小丫鬟神色慌张地跑来,说是在后院抓到一个形迹可疑的婆子,从她身上搜出了一封信,是写给城外疗养院的。

我心中一凛,立刻让人将那婆子带了上来。那婆子是柳曼如从娘家带来的老人,一直负责打扫庭院,很不起眼。我展开那封信,信上的内容让我瞬间遍体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