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之前对我横加指责的几位副厂长,脸上青红交加,羞愧地低下了头。

父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后怕与庆幸。

而我,心中却是一片冰凉的彻骨寒意。

我没想到,顾延舟竟会疯狂到这个地步。他不仅要毁了我的事业,更要毁了我父亲一辈子的心血。

他已经彻底被嫉妒和不甘吞噬,变成了一个我不认识的魔鬼。

很快,顾延舟因恶意破坏生产经营、商业陷害等罪名被公安机关正式立案调查。他的厂子本就因为他近期的胡乱操作而资金链断裂,如今主心骨倒台,更是树倒猢狲散,顷刻间便分崩离析。

听说文晴在他出事的第一时间就卷走了他身边最后一点现金,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延舟的父母来找过我几次,哭着求我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去跟警方说情,放过顾延舟。

我只是平静地告诉他们:“当初我被全厂人指责的时候,你们在哪里?当初他要把我父亲的厂往死里整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情分?早在搓衣板上那块女人的手绢出现时,就已经没了。”

我的人生,终于彻底清净了。

第10章

三年后,初冬。

我穿着新买的驼色大衣,围着母亲亲手织的羊绒围巾,走在熟悉的街道上。

经过三年的努力,我已经从一个车间学徒,成长为技术科的副科长。我设计的几个新工艺,为厂里带来了实实在在的效益,也为我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生活平静而充实。

下班后,我会去菜市场买些新鲜的蔬菜,回家给父母做一顿热气腾腾的晚饭。周末,我会约上三五好友,去看看电影,或者去郊外散散心。

陈默偶尔会来家里蹭饭,他会带来一些有趣的案子当故事讲,逗得我爸妈哈哈大笑。他看我的眼神,总是带着一种温暖的、小心翼翼的欣赏。

我知道他对我的心意,但我并不着急。

我已经学会了,爱自己,才是终身浪漫的开始。

这天,我刚走出厂门,就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他蹲在马路对面,穿着一件又脏又旧的棉袄,头发乱糟糟的,胡子拉碴,整个人瘦得脱了形,蜷缩在墙角,像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是顾延舟。

听说他被判了三年,因为在狱中表现不好,吃了不少苦头,前些日子刚放出来。

他显然也看到了我,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踉踉跄跄地朝我跑来,眼中闪着一丝希冀的光。

“舒兰……”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像被砂纸磨过。

我停下脚步,平静地看着他。

他离我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似乎不敢再靠近。他贪婪地看着我,看着我身上干净的大衣,看着我脸上平和的神采,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变成了浓得化不开的悔恨和绝望。

“我……我错了,舒兰。”他喃喃地说,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我真的错了……你回来吧,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什么都听你的,我再也不会犯浑了……”

他哭得像个孩子,卑微地乞求着。

这一刻,我心中竟没有恨,也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片苍凉的平静。

眼前的这个男人,和我记忆中那个靠在墙边,懒洋洋地抽着烟,笃定我永远不会离开他的顾延舟,已经判若两人。

可这又与我何干呢?

“顾延舟,”我轻轻开口,声音如冬日里的薄冰,清晰而冷冽,“你知道吗?我曾经以为,我的世界不能没有你。但后来我发现,踹掉了那个围着你打转的、恋爱脑的自己,我才真正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