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的阵法有着岁月的痕迹,顾七自从妖剑踏雪融合后,他本身其实就一把剑,剑鞘上刻痕是从哪来的,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

宿聿刚开始学剑的时候,整日不老实,身为游魂对身体的掌控能力弱,蹒跚学步就走了好几年,挥剑那样简单且刻板的动作,每个剑修至少都要挥剑上千上百次,但宿聿挥剑百次,就比寻常人修要累上一半。

最开始他还不会说,硬撑跟着师兄师姐炼,挥剑累到手都抬不起来才被裴观一发现。

后来他聪明,从奚云平那偷偷看了阵法,照猫画虎地学阵纹,刻废了数十把木剑,学会了第一个阵法。

学会阵法的第一天,宿聿就非常高兴地跑来找他,当着他的面,终于成功地比完了基础剑式。

当时在年轻的自己眼里,那是一个将阵刻在木剑上,随心所欲地挥动,一个投机取巧的初学者。

可裴观一没戳破他的拙劣的招式,他只是看着剑上的阵纹,没有经历过教学,却能创造出想要的阵法,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小师弟的天赋,也舍不得苛责。

‘为什么要给我刻?’

‘师兄的手上好多茧,我想让师兄不吃苦。’

剑鞘本是封禁剑器肃杀之气的存在,裴观一的踏雪剑鞘上本就层层禁制,随便往上刻上一道,都可能破坏剑鞘本身的禁制。可在那一次见到宿聿拿着从隔壁炼器宗偷拿来特殊刻刀,凝形所成的手上满是刮痕时,他第一次没有阻止他动手,而是静静地站在旁边看他,看他画了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聚灵阵。

那个聚灵阵在他的剑上留了很长时间,往后随着小师弟的奇思妙想,渐渐地越来越多。

从一个稚嫩学阵的孩童,到后来挥手成阵的阵修,阵法也从最开始聚灵阵,到后来踏雪剑上最深刻的一道禁制。

醉酒的宿聿抵在顾七的肩上,伸手摸着那个虚影,执着地说道:“少了一横。”

“没少。”顾七哑声道:“跟你当年刻的一样,没少。”

宿聿低头地看着踏雪剑,伸手摩挲着上面的刻痕,只是重复着:“少了一横。”

顾七道:“嗯,少了一横。”

“我放你走了啊……”宿聿道:“我把万宝殿毁了,你走了吗?”

顾七神情稍怔,似乎从那句话中意识到什么,“嗯。”

他不说走不走,如果一切可以,从天虚剑山的时候他就不会走。

宿聿却伸手摸住了顾七的手腕,没有束紧的护腕宽松着,随着宿聿的触摸拨开碍事的衣物,他先是摸到了顾七的手指,没有方寸的手又重又轻,擦过指节间的剑茧,又一点点地往上,最后仓促地掀开,看到了顾七右手手腕内侧那朵盛开的花契。

契纹深刻,颜色似乎更深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