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车上没暖气,我穿一件旧棉袄,怀里抱琴谱,像抱宝贝。

十三岁,少年宫汇报演出,我弹【梦中的婚礼】,台下掌声雷动。

演出结束,一个戴墨镜的男人找到我,说:“小姑娘,愿意参加比赛吗?”

他自称刘总,开文化公司。

刘总给我拍了一组照片,说我长得像某部剧的女主小时候。

我懵懵懂懂,签了份合约,成为公司最小的练习生。

每天放学去公司练舞、练琴,夜里十点回福利院,赵妈妈给我留饭。

十四岁,刘总跑路,公司倒闭,我白练一年,合约成废纸。

我不甘心,继续练琴,用少年宫旧琴,手指磨出血泡。

十五岁,南城一中艺术特长生招生,我去考,弹【克罗地亚狂想曲】。

评委老师眼里有光,我拿到录取通知书。

通知书送到福利院,赵妈妈抱着我转圈,说:“十三出息了!”

那天夜里,我躲到后院,对着月亮哭,哭到干呕。

十六岁,我改名“林惜”,因为福利院说,我可能是林家丢的孩子。

一中开学,我文化课跟不上,夜里打手电刷题,眼睛近视到五百度。

第一次月考,我年级倒数第十,躲在琴房哭。

音乐老师老徐拍我肩:“哭什么,练。”

我一天练琴八小时,手指缠创可贴,冬天琴键冰凉,像摸铁。

十七岁,全国青少年钢琴大赛,我拿到银奖,奖金两万。

我留五千给福利院,其余存卡里,准备大学学费。

也是那年,南城刑警队来人,找我抽血。

老周已经退休,特意跟来见我,“十三,可能找到你亲爹妈了。”

我愣在琴房,手指悬在键上,半天落不下去。

DNA结果出来,匹配成功。

我被丢在菜市场的第十七年,林家终于出现了。

老周陪我走进林家别墅那天,雨下得极大,像在替我哭。

2

老周把伞往我这边倾,自己半边肩膀透湿。

他小声说:“进去吧,别怕。”

我嗓子发紧,怕倒不怕,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演好“亲生女儿”这个角色。

玄关处,林母迎出来,真丝家居服外匆匆套了件开衫,头发挽着,碎发被雨打落几缕贴在颈侧。

她眼眶通红,像是大哭过一场,却又极力端着体面。

她伸手想抱我,我本能地侧身,让她的手悬在半空。

她尴尬地笑了笑:“都长这么高了。”

林父站在楼梯口,深灰衬衫袖口卷到小臂,手里握着一串檀香木珠。

他目光很深,像要把我从里到外掂量个够。

片刻后,他点点头:“回来就好。”

哥哥林曜最后才出现。

他单手揣在兜里,另一只手替林芊举着伞,伞面全倾在林芊头顶,他自己肩膀湿了一片。

他扫我一眼,眼神没有任何感情,把我的局促与狼狈钉在原地。

他开口,声音低沉:“怎么不打伞?”

我抿了抿嘴角,没解释我没有伞。

林芊就是此刻走出来的。

她穿白色针织长裙,裙摆刚到脚踝,脚上一双绒毛拖鞋,干净得像没踩过尘土。

她先是怯怯地躲在林曜身后,探出半张脸,随后才挪出来,冲我小心翼翼弯了弯嘴角:“姐姐?”

音色软糯,尾音却轻颤,好像我是闯入者。

我点头,没回称呼。

她眼里的水雾立刻浮上来,求助似的回头望林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