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1 / 2)

薄天游沉默许久,一字一句开口。

“纪淮舟,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他早就死了。”

纪淮舟连连摇头:“他没死。”

薄天游望着摇摇欲坠的纪淮舟,脸上露出不忍的神色,唇齿张合数次,最终还是残忍开口:“他已经死了一日有余,你……还是尽快安葬他吧。”

纪淮舟神色怔怔,眼泪倏然落下。

薄天游小心翼翼瞧着纪淮舟,斟酌用词:“你对他……有情意?”

纪淮舟望向薄天游,抬手抹去脸上泪水,突然开口:“你可有保尸身不腐的药?”

“有,我去给你取。”薄天游从药箱最底层取出一个棕色小盒,递给纪淮舟,“让他含在口中,尸身千年也不会腐坏。”

“多谢。”纪淮舟含泪微笑。

薄天游摇头:“我们之间何必言……陛下!”他眼疾手快接住纪淮舟直直倒下的身子,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迅速将纪淮舟搬到榻上诊治。

纪淮舟醒来已是夜深。

“醒了?饿不饿?”温润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纪淮舟扭过沉重脖颈,抬头望向坐在龙床边的萧怀璋。他轻缓地眨了眨眼,声音嘶哑:“不饿。”

萧怀璋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心中难过,可也不能糟践自己的身子。听况兆说,你两日未进食了?”

蓦然间,纪淮舟眼眶一红,倾身趴在萧怀璋腿上痛哭:“舅父,是我害死了他……”

霍少闻从未见过纪淮舟这样哭过。

而立之年的帝王哭得像个孩子。

霍少闻碰不到他,摸不到他,只能在一旁看着,看着心爱之人痛苦、绝望,他却无能为力。

那几日,纪淮舟如同行尸走肉。

他将霍少闻的尸身放在寒棺里,藏在寝宫下的暗室中,整宿整宿坐在棺材前不睡觉。

整个人迅速消瘦下去。

萧怀璋闻讯赶来,痛心疾首:“你是想跟他一起死吗?大乾、大乾的子民你都不要了?”

纪淮舟仰起苍白面孔:“再给我一日,今日之后我便会上朝,处理政务。”

次日,纪淮舟如以往一般上朝,在朝堂上宣读罪己诏。帝王沙哑的声音列出自己的一道道罪行。

霍少闻痛心不已:“不!不是你的错。”

一月后,纪淮舟处死应子越,亲手剐了李昊柏。李昊柏死前猖狂大笑:“我要让你今生都活在痛苦之中。”

霍少闻恨极,恨不得代替纪淮舟对李昊柏千刀万剐。

纪淮舟扔下沾满血的匕首,摇摇晃晃踏出诏狱。那日天色极好,晴日暖,淡烟浮,他抬头望向空中明媚春阳,被溅上血污的面庞间露出近日来唯一一个笑。

“行远,朕替你报仇了。”

清光笼在纪淮舟周身,他眉眼含笑,表情柔和。

可霍少闻却暗自心惊,纪淮舟很不对劲。

那日后,原本不信神佛的帝王突然大肆遣人去寻得道高人。劳民伤财,朝臣反对的奏折如雪花飞来,他却一意孤行。

除去这一点,纪淮舟仍是那个勤政爱民的好帝王,只是……

霍少闻望着三更天仍在重景阁处理朝政的纪淮舟,心头沉沉。

“陛下,夜深了,您该去歇息了。”周照吉劝他。

纪淮舟头也没抬:“朕等会儿再回寝宫,你去歇息罢。”

周照吉哀声道:“陛下,您这些日子没日没夜处理朝政,都没怎么合眼,身子熬不住啊!若侯爷在,他一定不愿看到您这样。”

纪淮舟笔尖微顿,无奈一笑:“他就是爱操心。”

回到寝宫,纪淮舟孤零零一人躺在偌大的龙床上。

翻来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