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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暮云深深,夜阑人静。
看守太庙的内侍倚在门上,打了个哈欠。一阵凉飕飕的冷风袭来,穿透并不厚实的衣衫刺进皮肉里,他打了个寒战,抬手摩挲着双臂,跳进屋里,关上沉重的木门。
“轰隆”一声,冷风被阻隔在外。他盘腿在大门处坐下,双手插在袖中,寻个舒服的姿势靠在门上,酣然入梦。
灯盏微晃,挂在墙壁间列位大乾皇帝的画像忽明忽暗。冷风拍打着窗户,发出阵阵“呜呜”的响声,犹如人泣。
半梦半醒间,他看见了一滴泪。
渐渐地,那滴泪幻化成为红色,血泪长流。
内侍悚然一惊,睡意全无。瞪大双眼仔细一瞧,一滴血泪正沿着大乾太|祖的画像缓缓滴落,双目扫视,所有神位之上都蒙着一串水珠,如同诸位先祖齐哭。
他后背窜上一股凉气,吓得魂飞魄散。豆大汗珠沿着额间滑落,手脚直发软,爬了好几下都没爬起来。颤抖的手强行抓住门闩,撑着自己站起,撞开大门,跌跌撞撞跑到太庙外的守卫处。
“显灵了!显灵了!”
他两眼呆滞,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会不断重复这两句话。
两个守卫对视一眼,一起朝太庙里走去。内侍脱力般地坐在地上,缩成一团,喘着粗气。
片刻后,太庙内传来两声惊叫,紧接着一串慌乱急促的脚步声靠近。
那两个守卫大眼对小眼,惊魂未定。
“我在这儿守着,你去禀报陛下。”高个守卫对另一个矮胖守卫道。
矮胖守卫满脸煞白,吞了吞口水,望着黑漆漆的暗夜,声音颤抖:“我守着,你去吧。”
两人互相推辞,而此时的长嘉帝正被缚于梦魇之中。梦中,所有先祖齐聚在他身边,指责声淹没了他。
“荒唐,竟派皇子去联姻!”
“我大乾脸上无光啊!”
“想我大乾曾是九州之主,四方列国无不俯首称臣,如今竟要靠送皇子和亲来获利?”
……
栖凤阁外,薄天游拢着手,老神在在望向黑漆漆的殿内。
他用手肘戳了戳霍少闻:“身为医者,本该悬壶济世,我却帮你们弄晕了屋里那两人,陪着你们装神弄鬼,你俩打算如何谢我?”
霍少闻瞥向他:“好处自然少不了你。”
这时,一个侍卫匆匆跑来,附在霍少闻耳边低语:“侯爷,太庙那边有人来了。”
霍少闻眼神一凛,沉声道:“解药。”
薄天游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瓶,递给霍少闻,道:“放在他们鼻下,闻一闻,没过多久便会苏醒。”
今夜的栖凤阁,里里外外都是霍少闻的人,非他手下的人则被薄天游特制的秘药悉数迷晕。薄天游所制迷药与普通迷药不同,它会让用了药的人误以为自己是在睡梦中,丝毫意识不到自己是被迷晕了。
霍少闻踏入殿内,他的几个心腹正围在床边,以大乾先祖们的口吻训斥长嘉帝。
霍少闻匆匆走到床前,低声道:“有人来了,你们出去。”随后,他将解药放在长嘉帝与卫栖梧鼻下,待他们吸食过来,迅速离了大殿。
一炷香的时辰后,寂静暗夜中,一阵急促敲门声响起。
长嘉帝被猛地拽出梦中。
他坐起身来,揉了揉眉心,心绪仍沉浸在方才的梦里,头脑发晕。是以当太庙守卫向他禀报太庙异变时,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许久之后,长嘉帝脸色大变:“你说什么?太|祖画像在流血泪?”
湖畔旁,霍少闻正隐在树后,暗中盯着栖凤阁。薄天游已被他派人送了回去。
昏暗夜空骤然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