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甚至没来得及仔细看一眼那死婴,就让医院处理了后续。

然而,可怕的错误就发生在那时。

一个疲惫的护士犯下了致命的失误,误将还有微弱生命体征、只是患有严重新生儿暂时性窒息症的我,与另一名确实不幸夭折的婴儿的记录搞混了。

我被当成了那个死婴,被悲痛欲绝的林家夫妇确认死亡。

随后,我被不知情的护工送到了关联的福利机构。

由于当时登记混乱和我生命体征微弱,我被当作不明身份的弃婴收容,并在那里艰难地活了下来。

紧接着,原本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的周曼又走失五岁大的二女儿,这两遭下来让她精神崩溃,形若癫狂。

林国栋为了安抚妻子,在阴差阳错下找到了阳光孤儿院,看到了眼睛略有相似而被院长推荐的我……

他以为他领养了一个替身,却不知,他带回家的,是他以为早已埋藏在坟墓里的亲生骨肉。

世间的阴差阳错从未停止,何其讽刺。

结果一出,一声凄厉的哀嚎猛地从妈妈喉咙里发出,她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软下去,又被同样面色惨白的哥哥扶住。

他们沉默着,看向病床上那个气息微弱的我。

我闭着眼,额角还带着殴打留下的青紫,胳膊上抽血的针眼周围一片骇人的淤青。

她推开儿子,扑到我的病床前,伸出颤抖得无法自控的手,想要触碰我冰凉的小脸。

却在即将碰到的那一瞬,又像被灼伤般猛地缩回:

“朝朝,妈妈错了,妈妈不知道……妈妈不知道是你啊。”

“我怎么会认不出你……我怎么能那样对你……”

她泣不成声,语无伦次地许诺着,忏悔着。

然而,病床上的我依旧毫无声息,只是安静地躺在那里,没有任何回应。

第六章

医院好白,白得刺眼。

我好像在海水里漂浮了很久,身体轻飘飘的,感觉不到疼痛,也感觉不到冷暖。

挣扎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储物间那扇高窗,而是明亮的天花板。

身下的床铺柔软得不可思议,还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

我猛地坐起,动作牵动了胳膊上的针眼和后脑的伤,一阵钝痛袭来。

我下意识地蜷缩起来,抱紧自己,警惕地打量着这个陌生又豪华的房间。

这是哪里?

是不是又要抽血了?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是爸爸。

他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粥,还有几样小巧可爱的点心。

他看到我醒来,眼睛里掠过复杂的情绪,我看不懂。

“醒了?饿不饿?吃点东西好不好?医生说你贫血很严重,需要补充营养。”

他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想要靠近我。

我像受惊的兔子,猛地向床的另一侧缩去,浑身发抖。

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温和表情几乎维持不住,眼底尽是痛苦。

“别怕……爸爸……不会伤害你。”

爸爸?

这个称呼像针一样刺了我一下。

我看着他,声音细小而沙哑:

“叔叔,是薇薇姐姐要抽血吗?”

眼前爸爸的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这句话狠狠抽了一耳光。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些准备好的忏悔和补偿的言语,在我这句单纯的的提问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他不敢再看我的眼睛,只是低着头:

“再也不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