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缩骤紧,痛如刀绞。
我蜷缩起身,冷汗浸透旗袍。
“还愣着做什么?扶太太上床。”周勉厉声喝道。
两个丫鬟立刻上前,不顾我腹痛,硬架起我胳膊往卧房拖。
温热血流再度涌出,沿腿根滑落。
“血!见红了!”我死死抓住一个丫鬟手腕,“快送医!孩子要保不住了!”
“太太,奴婢做不得主啊,先请稳婆过来……”
丫鬟掰开我手指,满面惶愧。
“我不要稳婆!我要去西洋医院!”
“太太您别动气,奴婢这就去求周副官!”
丫鬟慌慌跑出去。
腹痛钻心,血水羊水洇湿西洋绒毯。时间滴答流逝,仍无人影。
我拖着身子挪到床边,抓住刚进来的张妈衣角哭求:
“张妈,快去催催,我撑不住了……”
张妈红着眼点头:“太太您忍忍,我这就去。”
可她刚转身就被周勉拦住。
他踱到我面前,目光掠过血毯时闪过一丝犹豫,旋即覆上冷色:“先让李大夫瞧着。”
李大夫提着药箱进来,几个佣妇便上前摁住我挣扎的四肢。
“放开!我要去医院!”我拼命扭动,泪汗交加,“孩子不能等!”
李大夫面无表情地探看,随后取出几粒白丸吩咐张妈喂我服下。
“这是什么?”我猛地摇头,“我不吃!你想害死我的孩子?”
“是延缓产程的药,服下便缓痛。”
“不!孩子会窒息的!”
李大夫仍不语。
“李大夫,您夫人也快生了吧?若躺在这儿的是她,您还喂这药吗?不怕遭天谴吗?!”
我忍痛又看向周勉,
“周副官,若我与孩子有事,你就是帮凶,楚聿衡绝不会饶你!”
李大夫与周勉对视一眼,刚松口要送医院。
门外突然跑进一个穿着军服的小勤务兵,立正敬礼:
“报告周副官!少帅公馆专线电话!是少帅从医院亲自打来的!”
周勉神色一凛,立刻转身出去接听。
不过片刻,他再进来时,脸上所有犹豫已荡然无存。
只剩下一片冰冷的铁青。
他语气无奈,“少帅说务必等他,非我不帮,实在是军令如山。”
说完,他朝张妈使眼色。
两个佣妇摁住我肩,强行撬开我嘴,张妈将药丸塞入。
我拼命干呕,药丸却滑入喉管。
泪无声滚落,我望着天花吊灯,忽地凄厉大笑,泪涌更凶。
“好!你们记着今日!若我孩儿有事,我化厉鬼也要拉你们下地狱!”
“太太情绪不稳,打镇静剂,莫伤及胎儿。张妈,看紧了。”
周勉蹙眉吩咐完,转身离去。
我不再挣扎,任长针扎进手臂。
原来在楚聿衡心里,他的白月光比骨肉重要得多。
为保她的胎,他竟让自己的孩儿在生死间挣扎。
此刻我有多绝望,就多悔当初死也要嫁他。
我以为做得足够好,他终会看见。
有时刹那觉得他爱我,如今才知,不爱便是不爱。
哪怕怀了他的种,也换不来半个眼神。
我抚着腹中动静,血水早已染透床褥。
缓缓闭眼,泪再浸湿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