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蔺川好不容易才甩开尾巴,独自上了天台。晾完衣服,他没急着下楼休息, 而是找了个固定摄像头无法涉及的角落, 掏出了裤兜里的烟盒和打火机。

“咔嚓。”

时蔺川叼着烟,一手挡在脸前,另一手拨动打火机。

橘黄色的火苗从气口迸溅出来, 分割着光与影,将男人的五官雕琢得更立体英俊, 眉眼间的霜雪气息被焰色消融少许, 让他看上去不那么冷冰冰的了。

自从洗过澡后, 时蔺川就没戴眼镜了。

其实这具身体的度数很浅,一点也不妨碍他进行日常活动, 除非进行文书阅读或驾驶等事项, 对视力有比较精准的要求。

于是,这一刻。

暖融融的颜色没了屏障,跳进了男人的眸中。

好似深海里的金沙,闪闪烁烁。

穹顶黑暗, 月亮懒洋洋地躺在乌云里。时蔺川仰头望月, 脸上残存的温度被皎柔冰凉的月光压下来, 与此同时, 灰白的烟从他衔着烟的唇缝里溢出来, 无声无息地消散在夜色中。

……跟谢景和无关。

只因为诚实的代价往往让人心生难堪,他当然也不例外。时蔺川如此想着,余光忽然瞥见天台铁门处多了一道身影,上身鼓鼓囊囊,裹着一件不属于他的厚衣服,慢慢朝这里靠近。

是那条尾巴找过来了。

借着铁皮顶盖下那盏昏黄灯泡的照明,时蔺川瞥见他的臂弯里夹着一条叠成方块状的棉绒围巾,花纹与样式看上去并不陌生。

谢景和默不作声地走过来,抬手将那条围巾抖落开来,然后一圈圈地绕到他的脖子上,最后一把夺过他唇间的半支烟,自己猛吸了一口。

烟头长亮了好几秒,才转为黯淡。

尼古丁的味道远了,时蔺川嗅到颈间的围巾散发着淡淡的熏香味,是他们家常用的衣物柔顺剂的芬香,正一个劲儿地往他鼻子里钻。

恼人得很。

谢景和也是。

时蔺川目视前方,眺望着被黑暗笼罩的村庄与树影,耳边是夜风摇荡世间万物的声音,他却觉得此刻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到让人想要发出点声音,打破这股黏腻的氛围。

于是,他随口说了句,

“少管闲事,我又不冷。”

谢景和不知道男人在看什么,只是跟着往前看。隔了几秒,他的指尖轻弹,将烟灰抖落,忽然小声应道:

“有一种冷,叫做你老婆觉得你冷。”

实际上,两人在日常生活中很少用到‘老公’‘老婆’这组称呼代词,只有当初热恋期和新婚期那段时间比较频繁使用,其他时间大部分都是喊名字。

毕竟他们年纪都不小了。

一个三十出头,另一个正奔三。

时蔺川仔细想了想,发现上次谢景和这么喊自己,都是半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他仍在维持着温柔人设,一边将谢景和抱在身上○,一边思考自己什么时候‘失业’比较有戏剧性,想入了迷,动作变得缓慢而轻浅。

宛如隔靴搔痒,不到点上。

磨人得很。

想着想着,时蔺川抬手捋了一把额发,就听到怀中人带着微微的哭腔,凑到他耳边,小声喊他‘老公’,哀求他给个痛快,别这样不轻不重地折腾,叫人不上也不下。

谢景和是个很英俊的男人。

这是外界公认的事实。

但只有时蔺川知道

尽管谢景和恋慕男人,且身处下位,但他的言行举止并不会让人觉得阴柔,唯独在自己怀里时,他会变得很软,还有点娇,说话也带着淡淡的撒娇味儿。

仿佛口腔里藏着糖果,语调被染上三分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