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那上半身塑像就像是安在一团泥浆上。

风忽然静止,地面上的树梢影子不再张牙舞爪,突然就变得恬静疏影横斜。

空气里传来清浅的一股梅花香,伴随着清脆的一声声铃铛碰撞的音响,由远及近。

直觉告诉乔晏,有什么要来了。

叹口气,规矩跪好。他最怕这种唯心主义的世界,不知道要面对什么鬼怪,现在看来山神是真的有,要是个丑东西,他可下不了嘴。

神龛前,红彤彤的嫁衣铺散如莲花状,一道纤细瘦影微垂红盖头,恭谦宁静,似乎是跪累了,妖娆的细腰往后坐在自己脚跟儿上,后面的衣摆被坐姿扯进大腿下,布料收得紧紧,包出一浑圆形状饱满的屁股,偏新娘自己不知道,背后倩影已被塑成又欲又妖的勾人模样。

铃铛声渐近,从庙门进来一直维持是不急不缓的节奏,好像其主人只是闲情逸致地闲散在自家后庭。

直到那清泠的一声定在自己身边停下,周边一切都静了。

盖头下空荡的地面,探出一只皂靴,靴上暗色纹路像花枝,缀了一条银链,银链奢华瑰丽,翡翠绿的宝石做花蕊,银做树叶花瓣,铃铛声便从这里来。

乔晏僵着脖子顺着阴影小心翼翼往上看。

如此诡异环境,胆大妄为的小动作本该是不该的,但乔晏不知怎么忍不住想看看那是人是鬼。

身旁的人身量极高,衣衫下摆落在靴子中段,似乎是个精神的打扮,不是文人那种及地的长衫。

衣衫也不是大红色,至少不是新郎样子,颜色深绿如孔雀羽毛华贵有珠光,秀有暗纹,和靴上花样类似。

看到这,乔晏舒了口气,能穿这样的,至少人身材不错。

沉默中,乔晏感觉那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小医师身子一紧,怕那真是山神,被发现自己调包了身份,也怕自己身穿一身女子嫁衣,结果是个男子。

他像一个柔弱兔子,不敢出声。

他只是好心帮女孩走个祭祀过场,难道还真替人嫁山神不成。

因为山里偏远,大晚上哪有上山的路,何况偏僻穷困的小山村根本不会有这样矜贵的人,所以单纯的小医师完全不怀疑身旁那位就是真山神。此时吓得要紧,后背都凉了一片。

薄红的盖头下,伸过一只手,那手如羊脂玉雕刻的一般骨节圆润修长,青筋也长得雅致,甲片粉红修剪整齐,多余留出一点的指甲如冰片一般,是活人的手。

小医师眼见那手精准地握住自己下巴,微凉的触感冻得他一抖,那手没用力,但小医师就是控制不住随着它抬起头,红盖头渐渐从头顶滑落,从修长的腰身环带一直望到肩上盘花枝纹。

这人身量真高,手臂也长,身姿芝兰玉树,另一只手拢在袖中背在身后。

一身华贵气派,文人气息,就是县里衙门的坐高首的官儿都如他鞋底的草芥一般显得庸俗潦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