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总管倚栏笑看她,垂下的眸子?里愈显幽深,明显宴无好宴。
当然,隔着两层楼,陆安也看不到他的眼神和表情,但稍微猜想一下,就知来者不善了。
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事避不过去。
陆安下车上楼,到了楼上却见申王坐于主位,手里拿着那首《望岳》以及《望海潮》在细细品读,一见她上来,便爽朗一笑,起身相迎:“九思!你可算回?来了!我实在想你,便也忍不得你归家洗漱休憩了。”
陆安看了一眼第?五旉,又看了一眼“申王”,笑了一下,过往些许疑虑在此刻豁然通明。
原来此人不是申王,竟是大薪官家!
不曾想这大薪官家,竟也学那汉武帝刘彻,顶着亲戚名?头在外四处行走。
便也不声张,只恍若未觉,以寻常模样?相待。
“原来是大王设宴。”陆安拱手:“大王厚爱,安受宠若惊。”
柴稷一把揽住她的手,和她把臂入席。听?她这么说,便笑道:“此举倒非是我所想,乃是乾静(第?五旉的字)提议,说九郎大胜而?归,正该设大宴提气,放在军中便是以振军心。”
陆安面色不变,只笑着谢过大总管。
第?五旉也笑着回?应。
一桌人三种笑,心思各不相同。
第?五旉亲自去吩咐人上菜,出门的那一刻,笑意?淡了下去。
他还是疑心陆九郎非是原装,而?想必出身也不高,不然谁家会舍得把他送过来。
可以富贵一试。
试他面对豪奢是习以为常,还是行止拘谨。
试他餐举礼仪是否得体,还是错漏百出。
第55章 晚安,陆安
房州多山, 猎户多,野味也?多,寻常酒楼都能备有熊掌虎爪。
陆安入座, 便有妓女上前, 端着漆托, 款款下腰:“郎君请用茶。”
士大夫宴会有妓相陪是风流韵事,陆安心里?对这种行为十分?不?适,但此时自?己尚未掌权, 也?只?能先忍下去。
陆安一看这茶盏嚯!这黑釉茶盏不?是成?都博物馆里?摆放给人参观的那个兔毫盏吗!
她认识!
宋朝人常用兔毫盏来点茶、斗茶, 他们认为此盏最能体现点茶、斗茶的效果。
却听大总管款款言道?:“此乃油滴盏,又称金汁玉液碗……”
才刚开口,便见陆安轻“咦”一声,略略扬眉, 而后便不?再有动静了。
聪明人无需过多言语, 第五旉立刻就知道?对方是认出了这盏并?非油滴盏, 没有戳破也?是在给主人家面子。
看来对方要么是真的陆九郎, 要么是其原先所在的家庭也?并?不?贫困, 他见过和用过兔毫盏。
第五旉认为是后者。
没事, 兔毫盏没有用,那还有琉璃碗。
第五旉不?动声色,只?是亲去布菜。
碗碟筷子,一套共七七四十九样?器物, 全以琉璃制成?, 光彩夺目,极尽豪奢。
这样?一套琉璃制品,足以震撼任何没有见过世面的薪人。
第五旉还有私心,这样?华彩的碗碟, 哪怕是见过世面的世家子弟,普一见面,怕也?未必不?会露出惊叹神色,只?要陆安有一点为此动容,他就能大做文章。
却没想?到,陆安见这一桌琉璃碗碟,不?仅没有惊叹,甚至有一丝……期待落空的失望?
纵然这个失望转瞬即逝,但柴稷和第五旉也?注意到了。
二人:“……”
这不?就尴尬了?
柴稷默默瞪了第五旉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