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他最喜欢的方式，让一个精神病人动手。

只是他没有想到，我会那样奋不顾身地挡在程夏云的身前。

而他自己，却被自己亲手打造出的妖刀反噬了，轻易地搭上了性命。

而这些，程夏云从未发觉。

她蒙蔽了自己的双眼，和这个疯子一起，把刀挥向了我，程泽洋。

然后，她亲手杀掉了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之外，最爱她的

弟弟。

程高卓咯咯地笑了起来，被警察押着向外走去。

而我也不再逗留，和闻讯赶来的宋怀玉一同走了出去。

“等等，洋洋，洋洋”程夏云忽然疯了一般从地上爬起来，扯住我的衣角。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的，我知道你是洋洋……”她涕泪横流，颠三倒四地说着：

“是我对不起你，我是你的姐姐，姐姐对不起你……”

“你算什么姐……”宋怀玉怒从心头起，刚要一脚踹过去，却被我拦住了。

我说，我想单独和她说几句。

也是最后几句。

“程夏云。”医院走廊角落里，我看着跪在地上，痛苦得全身战栗的程夏云启唇道：

“这一世，我也算积了德，救了，你父母一命。”我将“你父母”三个字咬得极重：

“如果你还有点良心，就请尽快回去，不要再出现在这里了。”

“不是的，不是的。”程夏云无力地摇着头：

“让我留在这里，我不会打扰你，我只是想赎罪……”

“留下？”我失笑道：

“程小姐，我最不需要的，就是这两个字。”

“你知道么，两世以来，关于你的事，最让我高兴的只有一件。”

“那就是重来一次的那天，你扔下我，抱着程高卓离开的时候。”

程夏云泣不成声。

“我不可能原谅一个杀人犯，也不想要她的赎罪。”

“我没有让你以命换命，只是让你消失在我的眼前，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

我冷眼看着她失声痛哭的狼狈样子，扭过头，走向走廊尽头等着我的人。

那里有宋怀玉、许浮白，还有刚从公司赶到医院安抚我的爸爸妈妈。

他们，才是我的家人。

是我两世以来的最终归宿。

我没有再见过程夏云。

听说她回去以后，将父母安顿后，就一个人去了寺庙。

没人知道她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为何要去寺庙当尼姑。

也没人知道，她每日跪在佛像前，究竟是在为谁祝祷。

抑或者，是在为谁赎罪。

五年后，我和许浮白的第一个孩子出生时，收到了一封信。

护士说，那封信是昨日一位刚刚因肺癌去世的女人送给我的，她住在另一栋住院部。

信封拆开时，许浮白正抱着孩子轻声哄着，我的父母长姐在病床前忙前忙后，是平淡又幸福的午后。

信没有落款，但我知道是程夏云写的。

除了那些老生常谈的道歉，到最后，她说：

“洋洋，我在佛前跪了一千多个日子，却还是发现，自己手上的血是洗不干净的。”

“所幸老天有眼，让我得偿所愿，用这条命还给你。”

“当然，我也知道你看不上。”

“我自知欠你良多，只希望若有来世，你莫要再与我这样肮脏不堪的人成为姐弟。”

“我合该堕入畜生道，受百世之苦。”

“愿你此生平安，幸福。”

“是谁寄来的信？”许浮白放下孩子，随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