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点。”
也许闻染阖着眸子垂着头的声线,令许汐言发出轻轻的笑音。
再弹一遍。
之后,也没再问闻染有没有听出来什么,再弹一遍。
是许汐言弹到第七遍还是第八遍的时候呢?闻染忘记了,她双手撑在台子上,模仿着许汐言方才的坐姿,小腿轻晃着应和着旋律的节拍。
当许汐言摁下一个钢琴键,她张开眼。
“许汐言。”她在许汐言身后这样细细的喊了一声。
许汐言没回头的问她:“听出来了?”
“不好说。”闻染坦诚以告:“好像,听出来了。”
许汐言没问听出什么了。
闻染舒了口气,这也不是什么能够言传的东西。
这时走廊另一端传来开关门声,脚步声。比赛即将开始,选手们纷纷从练习室出来了。
闻染远远的望了眼。记得那是一个秋日午后,可走廊里昏黄的吸顶灯把这时分笼罩得好似黄昏。
那些喧哗的人声,离她们很远很远。她和她暗恋的女孩,躲在流淌时光里一个静态的黄昏。
闻染忽然不想管比赛了,也不想管那些人了。
她收回视线,顺着光线痕迹,在走廊浅灰的地板上一寸寸挪动,直到攀上许汐言的马丁靴,又一路攀上那不成规矩的礼服裙摆。
黄昏爬上了许汐言,像一枚天然成形的琥珀,以供闻染,在记忆里留存很久很久。
许汐言背对着她:“既然你想赢王裳的话,我就让你赢。”
其实这句话说得有些傲。
但接下来,许汐言说:“闻染,十八岁生日快乐。”
第24章 要姐姐对你怎么样?
足够了。
有时闻染觉得老天对她很糟。譬如为什么要在十岁以后逐渐收回她的天赋, 为什么要让她童年获得那样的高光后一路走下坡。
可是这一刻,昏黄光晕照在许汐言雪白的肩头,闻染忽然觉得, 老天其实对她挺不错的。
至少她在十八岁生日这一天,听到许汐言坐在一片光影里对她说:“生日快乐。”
闻染结舌。
好像无论说什么说“谢谢”,说“你怎么知道”,说“你的生日又是哪一天呢”。
无论说什么, 语气里如睫毛尖一样的微颤, 都会暴露她的心意。
她定了定神, 于是说了句很煞风景的话:“比赛是不是要开始了?”
许汐言站起来。
闻染:“是不是耽误你准备自己的曲目了?”
“我需要么?”
闻染:……
傲得来!偏偏这样的天赋这样的容颜,一点不惹人生厌。
许汐言问:“有没有把握赢?”
“嗯。”
“闻染同学。”
“嗯?”闻染掌根撑着台子, 下意识双肩都绷紧。
“不要说‘嗯’,你要好好的说, ‘有’。”
“那,有。”
许汐言笑了。
闻染大着胆子问了句:“笑什么?”
“笑你现在涂着烈焰红唇,怎么, ”许汐言的浓睫在光影下轻翕如蝶翼:“还是这么乖啊?”
闻染手指牢牢攀着台子边沿。
许汐言:“那我先过去了。”
“嗯。”想起许汐言方才的话, 又换成一声:“好。”
闻染并没有目送许汐言的背影,只是听着她脚步远去,从台子上跳下来, 走到那架旧钢琴边, 伸出细长指尖, 在许汐言最后落指的那个白键上轻轻一摁。
嘣。
远去的许汐言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