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夜色最浓的时候,天转亮的速度就快了。还没日出,但那层浓墨好似被海浪声一点点洗去,逐渐变成浓灰、浅灰、泛着点白调的灰。
许汐言便是在这时轻轻叫:“闻染。”
“嗯?”闻染的声音里一点恰到好处的睡意。
许汐言轻声说:“看天边的最后一颗星星,再不看就看不到了。”
闻染抬眼往天边望去。
一颗星似许下永久承诺的碎钻,熠熠闪耀。
海浪声越来越明晰,闻染问:“快到了么?”
“快了。”
到这时她们已开了两个多小时。
“嗯。”闻染轻轻应一声。
又安静了一会儿,许汐言发出一声低笑,闻染不明就里了一秒,接着眼前豁然开朗,伴着渐亮的天色,一片浩渺的海迸现于眼前。
海浪让人心生舒畅,想大叫,想大笑。
许汐言开着那辆蓝灰色的小小古董敞篷车,载着她在海岸线公路上一路疾驰。
闻染想,她此生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浪漫了。
许汐言问:“美吗?”
闻染说:“一点点。”
“只是一点点?”?*? 许汐言笑,丝毫没生气。
车又疾驰了一阵,闻染发现许汐言在加速。许汐言解释:“不然来不及赶到了。”
她把闻染载到了公路边的一处小小停靠点,靠着嶙峋海岸石,人仿佛就站在海岸线。
许汐言和闻染并肩眺望。
远处天色既白,隐隐透出光亮。
闻染瞥了许汐言一眼,开了一路的车,宝石蓝衬衫的领口被吹得软塌塌的,露出半截白皙的锁骨。察觉闻染视线,她探过手来,习惯性捏了下闻染的耳垂。
那指尖被海风吹得微凉。
闻染躲了下,许汐言淡淡的笑。
从口袋里摸了支烟出来,然后微一蹙眉闻染很快猜到,打火机又没了。
闻染掏出自己的打火机,给她把烟点了。她半拢手掌,护着闻染擦燃的小小火苗,两人凑得很近,好似一同维护着庸碌生活里某一簇小小的焰火。
点燃了烟,许汐言没撤开,手绕到闻染的后颈,把她往前带,轻抵了抵她的额,又才放开。
许汐言抱着一只手臂吸烟,远眺着天际,身后间或有车疾行而过。
忽地许汐言笑了声:“闻染。”
“你左顾右盼的看哪儿呢?”
她打横手掌,覆在闻染眼前:“不给你看了。”
这是她方才夹烟的那只手,这会儿烟换了只手夹着,覆在闻染眼前的掌心传来凉凉薄荷味。闻染视线倏然被阻隔,只能透过许汐言的指缝,去看许汐言被切成一格一格那张浓郁的脸。
精巧的下巴。
柔软的唇。
嗅觉被无限放大。许汐言身上复合的香气,还有海的气味,不腥,是一种略略带涩味的清新。
许汐言低声问:“想我了没有?”
闻染翕了翕嘴唇刚要说话,许汐言忽然说:“五。”
“四。”
“三。”低哑的声音带了笑,像裹藏着一个惊喜。
“二。”
“一。”
随着许汐言放开手掌,闻染的眼前金光四射,朝阳便是在那一刻钻透淡白的云层,像压抑已久般毫无保留把浅金光线抛向人间。
天边的云受感染一般,霎时间迸开瑰丽的粉紫。
无人送玫瑰,可那是一片比玫瑰更殊丽的瑰色朝霞。
闻染望着日出,许汐言望着闻染,在这一刻轻声说:“我还是很想你。”
勾住闻染的后颈,对着她吻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