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去死。他知道有很多人都等着看他自毁堕落,他们都在等着自己步向母亲的后尘。

可是那个丫头说的对,即使他现在往身上捅一刀,也根本不会有人怜悯和同情他。他死了也不过是沦为他人笑柄,到了九泉之下他要如何面对爹、面对娘?

许贺林狠狠地往石板地上砸了一拳、一拳又一拳……关节指骨很痛,皮肤中逐渐渗出红色的血液。很痛、很痛,这样的痛令他颤抖不止,仅仅是这么点小伤就已经足够令他畏惧痛楚,如果锋利的刀尖真的捅入肚中,该有多痛?

……终究他不甘心,终究他不想死。

凌乱的风乍然入室,白色丧服的下摆被吹荡起来。许贺林仰起头来,凄清的月色下有片衣袂飘舞,如抹黑色漩涡,触目震惊。

来者黑衣,银面覆脸,恍如魍魉魑魅。他的身姿太过触目惊心,以至于当许贺林看到从其身边徐徐而来的齐麟,一时并未认出他来,反而因那白皙的小脸衬在月色下诡谲莫测,显得……尤如罗煞。

☆、但请合作愉快

许贺林惊愕回神:“齐麟?”

如果此时他不是做梦,那么出现在他眼前的齐麟又该作何解释?如果这个人真是齐麟,他又是怎么无声无息地潜入许府?

“是我。”齐麟平静地看着他。

许贺林恍惚,还记得那个大雨夜里自己跪在麒麟府前作人笑柄。曾经他极其不屑地数落了齐麟,而今自己反倒沦落至相同田地,这算什么?报应?

齐麟偏过脸:“听说你过得很不好。”

“是,比猪狗还不如。”许贺林自暴自弃地冷笑:“若你只是想来看一眼我的笑话,那请自便。”

他背向齐麟,伸手去抱母亲的灵位,后面传来缓慢的话语:“你认为我会为了看你笑话而特行此趟?”

许贺林侧首冷视,对上齐麟平静无波的面容。

齐麟来回扫视这个屋子,再看向抱着灵牌的许贺林,刹那间好像看到了娘亲刚去世时的自己:“当日初逢变故,我也与现在的你一般无二。”

许贺林没有说话。

“从前那么多的人围着你阿谀奉承、分不清孰真孰假之时,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可事实上当你从天下坠落的那一刻起,原来天真地自以为是所认知的一切都是虚伪的表象,根本一点都不美好。”

齐麟不急不徐地说:“有的人变脸很快,从前可能对你卑躬曲膝极尽讨好,这种人将真实的自己潜藏得很深,心性好生恶毒。原来对你多奉承,现在便对你多狠毒。从前他们压抑内心的本性,现在他们就拿双倍的本性来奉还你。他们认为这样的报复能够令他们畅快淋漓,仿佛能够从这里面得到从前丢失的尊严与快意。”

许贺林身子微不可察地轻颤,想到了白天所受的屈辱。

“但这种人其实并不可怕,因为他们的恶意纯粹得太过简单,仅仅建立在折磨与辱没的快意之上。可有的人不仅仅出自那么简单的意图,她们对除她自身以外的任何事物都无比排斥,她们的恶意甚至不只有建立在快意之上,而是建立在唯我至高无上的利益之中。”齐麟一顿,“你、我都只是某人权利欲望的受害者。”

“你到底想说什么?”许贺林烦躁地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