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2 / 2)

在无尽的悔恨和思念里。

他拒绝了所有议亲,终身未娶。外人只道镇国公清冷如仙,不染凡尘,却不知他心已成灰,早已是一具行走于人世的空壳。

他常常一个人,站在国公府最高的“望北楼”上,一站就是一天。

目光所及,是远处将军府的方向。他想象着那里的炊烟袅袅,想象着那里的欢声笑语,想象着她在那个他永远无法触及的世界里,过着怎样幸福安宁的生活。

每一次想象,都像是在他已经千疮百孔的心上,又凌迟一刀。

他变得沉默寡言,性情愈发孤僻。他勤于政务,将国公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却再也找不到一丝人生的乐趣。

他仿佛在用这种苦行僧般的方式,惩罚着自己,祭奠着那份被他亲手葬送的爱情。

多年后,一个春日的午后。

将军府的花园里,春花烂漫。已是少妇打扮、风韵更胜从前的苏雾,正坐在石凳上,含笑看着一对粉雕玉琢的儿女在草地上追逐嬉戏。

小女孩跑累了,扑到母亲怀里,仰起小脸,眨着大眼睛好奇地问:“娘亲,我听府里的嬷嬷说,您以前不住在这里,是后来才嫁给爹爹的。您以前住在哪里呀?是什么样的?”

苏雾微微一怔,随即温柔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目光望向远处烂漫的花丛,眼神悠远而平静,淡然一笑,轻声道:“以前啊……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娘亲早就忘了。”

是啊,那些挣扎、屈辱、心碎、绝望……都如同前世的梦魇,早已被今生的幸福和温暖冲刷得模糊不清。

她的人生,从踏入将军府的那一刻,才真正开始。

与此同时,镇国公府,望北楼。

年近不惑的谢云归,鬓角已染上些许风霜。

他依旧独自一人,凭栏远眺。手中,紧紧攥着一枚早已失去光泽的羊脂玉佩那是当年,苏雾在糕点铺前,决绝地还给他的那一枚。

一阵冷风吹过,卷起几片残叶。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他望着将军府的方向,浑浊的眼中,缓缓流下两行清泪。

泪水滴落在冰冷的玉佩上,瞬间凝结成霜。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春日,国公府的后花园,那个穿着素衣、怯生生的小姑娘,将一支失而复得的玉簪接过去,眼中含着泪,却对他露出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纯粹而感激的笑容。

“别怕。”他当年说。

可是,最终让她遍体鳞伤、坠入绝望的人,却是他自己。

巨大的悲恸和悔恨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