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掩了鼻子,提着食盒,踏步往上走。

三楼之上,桓雁之倦懒地躺在桌边,眉头紧皱着,像是睡得极不安稳。

还未等男人靠近,便像是惊醒了一般,跪在地上,“父君恕罪,儿臣不知父君会来,小憩了片刻,未能及时相迎。”

青年声音极为虚弱,好似随时能栽倒。

桓砀:“雁之,想好了没有?”

桓雁之沉默地跪坐着,苍白的嘴唇动了动,视线停留在男人衣袍的下摆。

桓砀毫不意外。

他没逮到解赞,六公主和夏从姜同进同出,同食同寝,桓雁之的部下他也杀不得,不然这天是真的要反了。

那天他急了,青年看得一清二楚,还用那样的软言来刺激他的心绪,等事情一过,便能想得更通透。

有恃无恐啊。

桓砀把食盒递到桓雁之面前,“吃罢。”

桓雁之的表情终于有了些松动,“谢父君。”

说完便打开食盒,慢斯条理地吃了起来。

桓砀:“你倒是不怕我下毒。”

桓雁之:“子女的性命都是父母给的,父君想取,自然由父君意。”

桓砀:“雁之,孤是彻底明白那些人为何称你为菩萨了,便是骗起人来,里面也有几分真心实意,若是不认识你,便以为你会装相,若是同你接触,便真要以为这世上真出了个菩萨。”

“你是真觉得,孤取你性命,理所应当啊。”

桓雁之:“儿臣也有怨言。”

桓砀大笑,“你不怨孤,你哪有空怨孤?怕是临死前都只会想,你的情郎怎么办,你给部下的安排到不到位,你的同窗好友没了你,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你哪有闲心怨孤……”

桓雁之:“父君。”

桓砀:“你跟你娘一个模样,说着怨孤,其实心里根本没有孤。”

“心里的一点点空当,都不会留给不值得的人。”

桓雁之用完膳,又睡了过去。

桓砀:“相思蛊,蛊虫发作时,痛苦难抑,血液里如同千万只蚂蚁过境,痒得恨不能自切双手,待痒劲过去后,便如万根长钉刺破血肉,恨不得跳进冰窟里,冻得失去知觉。”

“只有心尖人在身边才可缓慰,否则,要么断情绝爱,在一次次蛊虫发作时消减爱意,要么化爱为恨,也可缓解痛苦。”

“雁之,孤最擅长算的便是人心,谁能日复一日地经受着由爱人带来的苦痛而没有一点怨言呢?”

“孤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菩萨,可惜啊,到时候说不定最想杀颜苗的不是孤,而是你。”

给解赞烧完纸钱后,苗苗便成了书铺的常客。

放在以前,他肯定和小伙伴玩疯了,可真回到太白山,少年便发现太白山对自己也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苗苗眼巴巴地看着伙计把货物抬进抬出,分门别类。

“没有我的信吗?”

伙计早就认识他了,每天天刚亮就过来蹲信,日落西山才离开。

“没有呢,前两日你不是收到好几封信了嘛?”

苗苗:“不是他的。”

他收到霍骁的信了,对方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还要他和莺莺解释孩子不是他的。他才不解释呢,这有什么好解释的,他都没和霍骁睡过,哪来的孩子?蠢死了,莺莺怎么找了个这么蠢的小将军。

莺莺也给他回了信,说南岛特别漂亮,灵气充裕,他在那里修为还突破了一阶。

仇潮生也回信了,谋逆案后,薛昆被处死,他又重回太学念书了,蔡夫子也很高兴。

伙计:“可能他忘记给你回了。”

苗苗:“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