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郊外那片枫叶林。
都说落叶归根,可那座小镇是我终其一生都在逃离的地方。
我喝口水都长肉,家人帮我减肥,让我做各种极限运动。
我被霸凌,爸妈让我向霸凌者道歉。
我最好的朋友,在背后和别人诋毁我的清白。
高考志愿我填了京大美术院校,爸爸强行改到本市的大学。
不管我这根风筝飞的多高,风筝线始终攥在他们手里。
死亡,是我最后的自由。
可即便死了,我也不便葬在他们安排的地方。
10
妈妈把我的尸体葬在那处枫叶林。
我的灵魂开始变得透明。
头七那天,同事们都来家里祭拜。
几个和我交好的都哭红了眼。
“彤彤,你放心,我们联名举报了那个主管,他查出贪污受贿,现在锒铛入狱了,你安息吧。”
妈妈买了很多漂亮的裙子回来。
姐姐偷偷拿走,站在试穿镜前时,妈妈冲了进来。
“给我脱下来,那是给你妹妹穿的。”
妈妈应该是把我的日记都看完了。
因为胖,我自卑,没有穿过一次裙子。
后来廋下来,也再没有勇气。
姐姐砸吧着嘴,反驳道:
“小妹是廋了些,你买的这个尺码她不还是穿不上吗?”
话落,妈妈拿起衣架对着她一顿好打。
“再诋毁你妹妹试试?”
现在的妈妈整个人都不对劲,头发散乱,透着股凶残。
姐姐也被她的模样吓到。
半夜,妈妈忽然睁开眼,看向我。
“小彤,是你吗?你回来了对不对?”
她能看见我了?
妈妈起身,从我身旁走过去。
嘴里还在呢喃我的名字。
爸爸起身,开灯,跟在她后面,想劝她,又不知道怎么劝。
第二天,他把那本灰色的记账本σσψ丢进灶台,烧成了灰烬。
向来不信神佛的他,这段时间天天跑寺庙。
眼看家里最后那点积蓄用尽,爸爸只能出去找活做。
他像年轻小伙一样在烈日下送外卖。
几年没做过体力活的他,才爬到五楼,高血压发作,从楼梯里重重摔下去。
姐姐上班经常摸鱼,又三天两头请假被按摩店辞退。
没钱还网贷,追债的电话响个不停,还被有心之人骗去地下赌场,又欠下一屁股债,干脆收拾东西跑路。
追债人追到家里,拿老房子抵债。
姐姐在逃跑路上被他们的人抓住,他们把她卖到偏远山区,还噶了腰子,上了本市新闻头条。
爸爸才醒来,听到噩耗,脖子一歪,再也睁不开眼。
灵魂消散前,我去看了妈妈最后一面。
她精神失常,被亲戚送去养老院。
这次,她好像真的看到我了,朝我扑了过来。
“小彤,别走……”
我消散在她的怀抱里。
一时间,我家成了这座小镇茶余饭后的谈资。
“之前,老周家天天嚷着要盖房子,这下家破人亡,也不用盖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