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我实在忍不了了，猛地掀开轿帘，三步并作两步跨出来，隔着那串晃眼的珠子，死死瞪着顾蔡幻。

我刚从轿子里露面，谢邓朝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快步上前扶住我胳膊。而顾蔡幻却像傻了似的，直勾勾地盯着我，一动不动。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干涩地挤出两个字：“文漪。”

“顾公子。”我声音冷得像冰，“今天是我出嫁的日子，我不想闹难看，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歪曲事实，真当我不敢翻脸？”

“你以前送我的那些小玩意儿，几天前我就全送回你府上了。至于我平日用的东西，也不过是些寻常脂粉，连牌子都不带名的。”

“这些年我给你送的礼，我没一一记账，但记得清楚你成年那天，我送了你一把玄铁弓，那是宫里头号匠人亲手打造，用了十几块寒铁熔炼而成，市价千两不止。”

“你还记得凯旋那天吗？我特意请了京中最厉害的玉匠，挑了上等羊脂玉，雕了块平安佩送你，工费材料加起来也是千金难买。”

我一样样数出来，每说一句，他脸色就白一分。本来我是打算把账目理清，哪天直接递到官府去，狠狠整治他一顿。没想到他顾蔡幻脸皮厚到这种地步，竟敢在大婚当天跳出来搅局，还威胁谢邓朝！

我岂能咽下这口气？当场把他怼得满脸通红，四周的人纷纷侧目，眼神里全是诧异和鄙夷。

他终于张口辩解：“我不是让退东西的……是温绮美自己跑去你那儿闹的。”

“后来你把东西退回来，我都原封不动搬进了给你准备的院子。我想着……只要你肯进门，这些东西终究还是你的。”

“文漪，我真的没想到陛下会驳回丞相的提议，我只是想……”

“你只是在想你自己罢了。”我直接打断，“顾蔡幻，当初你要敢堂堂正正来退婚，我还敬你是条汉子。”

“可你现在算什么？一边想娶我，一边又贪着皇命，妄想两头占便宜！你进宫求亲的时候，就没想过会有今天？你以为我爹会豁出去抗旨保我？”

“可我不能做那不孝之人！现在，给我滚出去！”

顾蔡幻被我说得哑口无言，还愣在原地不动。我心头火起，正要发作，谢邓朝忽然轻轻握住我的手：“别为这种人耽误了吉时。”

他淡淡扫了一眼失魂落魄的顾蔡幻，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我曾是前科状元，因救人落下腿疾，陛下亲口承诺，朝中永远为我留个位置。能不能护好文漪，不劳顾将军操心。”

我猛地一震，竟不知谢邓朝原来是当年的状元郎！

三年前听爹提过一嘴，说那年出了个连中三元的奇才，文采震京，后来去赈灾出了事，伤了腿骨，御医都说得慢慢调养，从此再没出仕。

没想到，就是眼前这个人。

察觉到我的目光，谢邓朝朝我轻轻一笑：“我也没想到这么巧。刚听说圣旨下来那会儿，我也求过陛下收回成命。”

“可陛下说，顾蔡幻并非良配，不如试一试。若你不肯，这婚事作废；若你……愿意”

他耳尖微微泛红，话没说完就顿住了。

“也算是一段好姻缘。”

我心里豁然明白。当初事发之后，我接受婚事太快，其实心里是凉的，有点自暴自弃的意思。可现在见了他，才觉得往后日子有光亮。

心头一热，忍不住反手攥紧了他的掌心。

谢邓朝嘴角微扬，旁人见状立马笑着起哄：“吉时到了！新娘子该进门啦！”

顾蔡幻被人群不动声色地推到角落，没人再看他一眼。

我重新坐进花轿，这一回，谢邓朝亲自在旁扶着轿杆，动作小心得像是怕惊了梦。

洞房花烛，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