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很长一段时光,我和钟奕圳之间,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平衡。

他想飞上海,想回香港,来去由他,我不会干涉分毫。

我知道他在等什么。

在等我哪一日「醒悟」,再次返程,上他的贼船。

可是,钟奕圳,人不会两次踏入同一条错的道路。

12

钟奕圳从年会下来,一路开车到了老宅家里。

他走进大厅,灯光依旧昏暗,好似长年不见光的阴湿处。

他不大喜欢老宅,他喜欢婚后住的那栋别墅,被温琬卖掉后,他着手又买了回来,只可惜怎么也找不回从前的感觉。

两年的时间里,他无数次往返上海和香港,恬不知耻地「监督」温琬。

她太自由了,有时候突然销声匿迹,想要翻遍整个世界都找不见。

温琬十八岁就被他纳入羽翼,那时她很乖,睁着一双大眼睛,看人认真又多情。

哪怕闹脾气也好哄,有时甚至都不用哄,她就说服了自己,抱着他的腰恶狠狠又毫无威慑力地警告:「再有下次,我不会这么快原谅。」

他从不知道,温琬是一场如此自由的风。

这两年里,她对自己避如蛇蝎,反倒是常常给他母亲做节日问候。

找不见温琬时,他就来找胡琬花。

他斜靠在沙发上,低垂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手里的串珠,珠子被胡琬花盘得很漂亮,他不信神佛,拿着串珠倒像是玩一般。

要是被胡琬花看到,预计会拧着眉看他不顺眼,温琬走后,她时常这么看他。

不过这次,胡琬花坐了下来,倒什么也没说。

只是桌面上落下一个喜帖,看起来不像香港的样式,封面红得要发光发亮, 庸俗得很。

钟奕圳眼神掠过那张喜帖, 决意以它打开话匣,随口问道:「谁的喜帖, 好风光。」

胡琬花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温琬的, 她要结婚了, 你不知?」

钟奕圳眼神定了定, 弯腰伸出手触碰了下, 薄薄一张纸,半日没打开,里面的内容不见天日。

胡琬花看着他的神色, 恍然大悟, 神色平淡地从他手中抽走喜帖:「明了, 你没被邀请。」

抽出的时候,喜帖掀开一个角,温琬的名字落入眼中。

胡琬花走到楼梯, 黎姐扶着她上楼, 二楼走廊扶手往下望。

钟奕圳仍旧一动不动, 陷入半明半暗中。

黎姐免不了心疼:「做什么搞到这个地步,你不知道他前日还跟我说,温琬对他和气了许多。说黎姐啊, 温琬心里还是有他的, 那么大一个人, 开心得像小孩。」

胡琬花收回目光,淡淡道:「你白费力气心疼他, 温琬远在内地不知,你还不清楚?温琬谈恋爱的时候, 他当真闲下来守活寡?」

钟奕圳半日没动,手脚有些麻木。

他以为,和温琬之间心照不宣,哪怕闹得再凶,心底里是不会进人的。

所以离婚时,他不觉得是大事,世人不总分分合合。

所以她谈恋爱交男朋友, 他总是趾高气扬,分毫看不上。

那些男人都是她的消遣, 玩一玩腻了就会收心。

到头来, 离婚也好,复婚也罢,余生纠缠不休的只有他和温琬。

他以为他会长久地拥有, 却在这一刻迎来长久的失去。

温琬不知何时, 已经从糜烂的婚姻和爱情里出走。

却徒留他困执在「仍旧被爱」的错觉里。

她怎么可以允许,爱情再次发生。

怎么可以有人能够替代他,消除她对婚姻的恐惧,拾起无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