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了,膝盖的旧伤却没有久违地复发,那是一个让他难得觉得不那么疼痛的雨夜。

没准是因为身上其他部位太痛了。

三井寿歪歪扭扭地从病床上下来,牙都被打掉三枚,正百无聊赖地在天台上望着雨云。也许世界上真的存在着缘分一类的东西,看见就讨厌的宫城良田从他的斜前方出来了,他的脸上也算是五彩斑斓,三井寿在那一刻对自己的拳头还算是志得意满起来。

“哟。”他朝他挑衅地打招呼,宫城远远地瞪他。他也不服输地瞪了回去。

本来以为又是一个战场,但他尚且完好的一只手被这家伙拽住,两人半挣半走地跌进了储物间,拖把水桶被踢到一地,宫城良田用手抚摸住三井寿的脸,那亲昵的举动本应让他感觉厌恶,但滚烫的温度却让三井一时没有拒绝。

“喂。”他听见宫城良田用戏谑的语气开口,“如果前辈和谁都能做,为什么不能和我试试呢?”

三井注视着这个小矮子,他那张本来应该很可憎的脸,很讨厌的声音,很瞧不起的行为,但为什么又有一双让他那么熟悉的眼睛。

直到后来,三井寿才意识到,自己从那漆黑的瞳仁里看到了自己。

他们之间本该是行为胜过语言的,无论是厌恶,还是敌对,又或是警惕、鄙夷,这些情绪都无需和任何人说,只要一个眼神就能传达。

连三井寿自己都在诧异于他的异常,直到远处宫城良田颇为干涩的声音响起来。

“没什么,我们不是情侣吗,前辈。”他拿过三井喝过的宝矿力,咕噜咕噜地往嘴里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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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之间究竟算是合种关系,一时还难以定义。如果说“爱”,两人不约而同地会认为有些太远了,比起虚无缥缈的承诺,更重要的实际上是正在陪伴的此时此刻,静静地消磨时间,虚度光阴,做一些无意义的事,如果孤单的一个人这般,会被当做浪费生命,但正是因为有了共犯,连慢性自杀这种天堂不认可的罪状,也可以被曲解为爱情,凄美的。

三井寿自认出生到现在,被挺多人所爱,他并不渴爱。但是在从舞台上摔下来差点葬送自己一条腿后,他不得不承认寂寞是人共有的情感。饶是心肝强硬如他的人,也难以接受这样的落差,一夜间从备受瞩目的新星,变成家破人亡的落魄欠债人。

被宫城良田握住手的时刻,一些记忆的碎片也浮现出来。与此刻不同,那是一些关于寂寞的回忆。

初三的某个晚间,他依靠着门边沿等待,手里握着拐杖。那个时候少年只是反刍着评委安西教练鼓励的微笑,心里雀跃不已,安西作为他整个少年时期的指明灯,在他整个人生生涯中都有相当的分量。

他相信自己地区赛的表现足够亮眼,一定能吸引那些制作人的注意,只要能就此出道,他哪怕摔断这条腿都是无所谓的。

三井还记得自己当时在舞台上卖力的一跃,简直是想触碰头顶最高点的光明一般,不过白茫茫的星光总是无情,让他抓了一把空,反倒是从台上断翼的鸟似的摔了下来。

想到那副傻样,他还是忍不住害羞,迎着几个朝他微笑而来的护士小姐,不禁羞红了脸,好像人家当时就在现场看他丢丑一样。

三井急切地往前走,忽然一个叫杏子的短发女护士拉住了他:“哎呀,小寿大明星!”

女人负责他的病室,三井历来健谈,此时也混得半熟,年长的护士很喜欢逗弄他。

三井脸更红,但还是客客气气地问好,而后辩解,他还不算大明星。

“都从舞台上跌下来了,还不算大明星啊!”女人捂着嘴巴笑,给他递来一份报纸,“喏,你看看,你都出名了。”

三井的心猛地颤了颤,几乎是急切地去抓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