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不够强壮的身子雪上加霜,反正离月底还有时日,还是先睡觉好了。
简单用过一碗粥后,封眠便又昏沉沉睡了过去,待她终于睡足醒来,已快到酉时。
寝殿内静悄悄,封眠拉伸四肢伸了个懒腰,病后的疲乏倦怠已消了大半,她撩开床幔要喊人时,却见床榻旁置了盏小几,身高腿长的嘉裕帝屈着腿坐在小几后,正在批奏折。
“舅舅?”封眠懵了一瞬,就要下榻。
“坐着别动。”嘉裕帝丢下手头刚写了一半的字便坐到榻边,将封眠摁回被窝里,试完她手上的温度又去试额头的温度。
封眠乖巧地跪坐在床榻上,看见嘉裕帝眼下的青黑之色,便知自己烧这几日,他也没有睡好,心下感动又愧疚。
“我已没事啦。舅舅是几时来的?怎么不喊醒我?”
确认封眠没有再次发热的迹象后,嘉裕帝才算松了口气:“朕半个时辰前议完事便过来了。见你睡得香,便没叫人打扰你。你大病初愈,正需要养好精气神,这几日便好好在寝殿歇着吧。”
“我都躺了五日了,早也躺够了,还要歇啊?”封眠小小地不满。
嘉裕帝冷哼一声:“你还好意思提?朕从前是如何教你的?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骑衡。你可还记得这是何意?”
他生得温润俊逸,瞧着便是一副好脾性,一双凤眼却凌厉威严,严肃起来盯得人心中发慌。
封眠早就猜到他必会批评,一脸柔顺地恹恹垂首:“是说富贵之人应远离危险之地,避免灾祸。”
“既然知道,还轻贱自己的性命,去救一个奴婢?你可知自己此番险些便醒不过来了?”嘉裕帝说着,愈发来气,若他是个昏君,这几日太医院上下已经没人了。
封眠丝滑认错:“舅舅,我错了。”
那可怜巴巴、乖顺知错的模样,让嘉裕帝气消了大半,也不忍再苛责,便只道:“前几日你病着,需要贴身的人伺候,朕便未罚那个奴婢。现下你既痊愈了,让她去宫正司领罚吧。”
封眠小鸡啄米般点点头,看起来全世界都找不到比她更乖顺的人了。
片刻后才复又犹豫道:“若说置我于险境之罪,舅舅怎么罚她都没错。但当时流萤也是为了救我才落水,要是罚她受刑,怕是让人寒心。舅舅不若看在她舍命护主的份上,免她□□之苦,只罚三月俸银如何?”
嘉裕帝点点她的额头,摇摇头道:“你啊,与你娘一样心软,见不得身边的人受苦。罚了她的俸银,难道你就不会贴补她吗?”
“绝对不会!”封眠作发誓状,又补充道:“就算月底启程去了北疆,我也绝对严惩不贷!”
提及北疆,嘉裕帝的那点不满意顿时化作了心疼,在封眠恳切的目光中应允了:“依你就是。”
“多谢舅舅!”封眠亲昵地挽住嘉裕帝的手臂,心下松了口气。以退为进这一招在嘉裕帝这里永远有效,年幼的封眠用血淋淋的经历验证了这一条真理,自那之后,她方知识时务者为俊杰。
嘉裕帝慈爱地拍了拍封眠的头,沉吟道:“朕听说了一些与定北王世子有关的传言,你莫要忧虑,那些大多为夸大不实之言。”
“定北王偶尔会在奏折中提上一两句家中琐事,说他那独子骁勇善战,有勇有谋,最是孝顺听话,左邻右舍都赞他昂藏七尺,少年英侠。”
其实封眠也想得到,嘉裕帝并不是什么凶恶的父亲,他既然有意把褚景涟许配给定北王世子,就说明他也是有些过人之处的。
“朕前些日子命定北王为世子做了幅画像送来,正好今日与你一同瞧瞧。”嘉裕帝唤来殿外侍候的内监。
一名小内监手上捧着幅画轴,在两脸期待的嘉裕帝和封眠面前站定后,展开了画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