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倒很快发作,元寄雪最初制香时便加大了剂量,连一点反应时间都没有,山衣直接跌在了地上,百里浔舟亦开始行动迟缓。
他这时候才意识到元寄雪下了药,但已经晚了。
元寄雪单独给山衣喂了粒迷药,像滚石头那样把他丢出了房间,然后锁紧了门窗。
便是再不开窍的蠢人也知道元寄雪想干什么了。
百里浔舟打翻了香插,但香雾弥漫在密闭的空间里不散,依然毫无用处。
“拿解药出来,我保证,绝不追究你。”百里浔舟眼前一阵一阵地发晕,喉间涌上一股腥甜,血液滚沸着往小腹涌去,颈后沁出的热汗将衣领黏在皮肤上,一呼一吸皆是灼烫的空气。
“我……不想解。”
元寄雪亦是十分难受,空气中的合欢香催动着她体内被元夫人下的药,让她喉头干渴,十分难耐,可手脚又是软的,动也动不得。
她眼中蓄起盈盈泪光,脸上的潮红既因药效,又有欲死的羞惭。
她真的不想走到这一步,可她已经无路可走了,她宁愿丢光了脸面,被百里浔舟痛恨厌恶,也想在这几乎将她溺毙的深渊之中,牢牢抓住这唯一能触碰到的浮木。
“我便是死,也不会碰你的。”百里浔舟再次咬破了舌尖,铁锈味在口中漫开,痛楚让他保持着清醒。
元寄雪苦涩地勾了勾唇角,“就算,什么也没发生。明日一早,不管先找到你我的,是元府的人,还是王府的人,都说不清了。”
“你难道以为,我会在这里坐以待毙?”
咬破舌尖带来的片刻清醒支撑着百里浔舟拔出了藏在袖中的匕首,他毫不犹豫地在左手上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刺痛激得他神思一瞬清明,身体也寻回了些微的力气。
他立即踉跄起身,跌跌撞撞扶着墙,往门边行去,半路晕眩之感袭来,他又反手划伤手臂,鲜血滴滴答答蔓延一地。
“你……”
就在百里浔舟扶到门框上时,紧锁的房门忽然自外部被猛烈地撞击着,不过两瞬,房门便被破开,一道身影卷着户外清新的夜风钻了进来。
封眠:“百里浔舟?!”
她双目飞快在屋内扫了一圈,略过绝望闭目的元寄雪,正纳闷百里浔舟那么大一个人藏哪里去了,身侧一道高大的身影便软软倒向她。
在一片惊呼声中,封眠踉跄着抱扶住一头栽过来的百里浔舟,只觉满怀滚烫,他鼻尖呼出的灼热气息打在她的颈侧,与拿烧红的炭火抵在她脖子上没甚区别。
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封眠轻轻拍了拍百里浔舟的后背,正要开口,便他低哑模糊的声音在耳边含混地说道:“我没事,回府。”
扶住百里浔舟左半身的手忽传来湿热黏腻的触感,封眠费力地扭头瞥了一眼,瞳孔瞬间睁大,全是血!
呼吸一窒,封眠迅速吩咐下去:“来人,背世子回府。流萤,雾柳,你们两个留下照顾……”
她瞥了一眼屋内的元寄雪,隐去了称呼,转而厉声道:“今日之事谁若敢吐露半个字,军法处置!”
众人低低应了声“是”,一名鸾仪卫上前背起百里浔舟,流萤气鼓鼓地站在门口瞪着元寄雪,不情不愿地跟着雾柳进屋开窗,整理屋子。
*
浴间热气缭绕,百里浔舟泡在飘满了药材的浴桶内,体内的药力伴着不断冒出的汗水被排了出来,舒坦地长叹一口气。
被他自伤的左手横搁在浴桶边,越过浴桶前摆着的小屏风,正由封眠上着药。
封眠看着那两道狰狞得深可见骨的伤口便觉一阵幻痛,龇牙咧嘴地缓了一阵,才做好心理准备,细细将药涂了上去。
“你对自己可真是下得去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