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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都觉着疼。

尤明姜皱了皱眉,赶忙蹲下身,从【竹编药篓】里取出紫云膏和纱布,又用他喝剩下的淡盐水,替他冲净了血污,这才用纱布蘸了紫云膏,轻轻抹在他破溃的伤口上。

紫云膏慢慢化开,叶开只觉得伤口一片沁凉,灼辣的疼痛也渐渐淡了下去。

“多脏啊……”叶开低声说,垂眼望着她手指翻飞,给自己脏兮兮的脚一圈圈缠上纱布。

“这有什么?你要是当真过意不去,以后别再往靴子里塞沙子了,免得自讨苦吃。”

包扎完了以后,尤明姜略一沉吟,又摸出几角碎银,塞到他的手里:“拿去,买双合脚的鞋,人活一世,别总跟自己过不去。”

叶开有些意外,没有立刻去接那几角碎银,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她递银子的手上,指甲短而圆润,掌心覆了层薄薄的茧,不算太糙,但也不是养尊处优的手。他的目光渐渐移到那几角碎银上,不是闪亮的惨白,而是老旧的暗白,大小不一,边缘还带着点粗粝的棱角,被捏得有些扁,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里。

他本来揣着一袋赢来的金珠,路上一溜儿给花光了,千金散尽也不足惜;可这会儿瞧着这几角碎银,怎么看都觉得沉甸甸的。他心想,早知道,就该把那一袋子金珠送给她。

叶开摆了摆手,笑了笑,没了平日的懒散,倒多了几分自嘲:“我狼狈得跟要饭的差不多。难为你既替我包伤,又给我送盘缠。”

尤明姜扶着叶开,慢慢套上靴子,站了起来。她手劲不大,却很稳,淡淡说道:“今天就算不是你,是别人倒在这儿,我也该敷药敷药,该给钱给钱,没什么值得往心里去的。”

叶开听了,心里微微一动。

这位大夫疏朗豁达,不拖泥带水,性子倒和师父有些像。

天色暗得很快,稀稀拉拉的灯火亮起来。

“天色不早了,该走了。”尤明姜看向身旁的骡子,“你要是不嫌弃,可以跟我一道走。”

叶开咧嘴一笑:“不必了,你这骡子颠得人骨头疼,我可不愿再受罪。再说,我这双不争气的脚,可懒得走远路。”

尤明姜看了看自己的骡子,也没勉强,只道:“那你自己找个稳妥地方歇着,别再胡乱凑合,人总得学着对自个儿好点。”

叶开借力站直了,伸手接过银子,手指碰着她的掌心,轻轻一掠。

“钱我拿了,”叶开握住掌心里的碎银,抬头正色道,“改日一定还你。”

尤明姜听了,只微微点了点头。

她原本就不是为叫人报答才帮的忙。

“保重。”她说着,利落地翻身上鞍,朝叶开摆了摆手。

骡子迈开稳当的步子,驮着她渐行渐远,融进昏黄的沙尘里。

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叶开嘴角微微上扬,俯身捡起在自己那朵风干的小雏菊,轻簪在自个儿衣裳上的破洞里。

突然,叶开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他望着暮色下的空茫,摇头笑了笑,低声道:

“这倒好,连人家叫什么都没问……算了,有缘再遇上,一定要问个明白。”

风卷着沙粒掠过衣襟,那朵别在破洞上的小雏菊,轻轻颤了颤.

这是一处夯土筑墙的小城。

城内的主道路是沙砾铺成的,零星能瞧见几棵高大的胡杨树。

这里的房屋大都是泥坯的,窗子开得很小,又往墙上糊了厚实的黏土,漫天飘扬的黄沙刮到这里,总算消停了不少。

果断地翻身下骡儿背,她情愿费点儿脚力,也不愿意叫石子划伤了马蹄。

牵着骡子环顾一圈,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几个浑身脏兮兮的半大孩子,还不舍得回家,凑在一起玩斗鸡的小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