跄着前行,他勉力抬眼,嘴唇颤了几颤,声若游丝:
“童大哥……连累你了……替我回禀教主……就说东方柏……死而无悔……”
童百熊眼眶一热,厉声骂他:“东方柏!你这孬种!敢死……老子做鬼也不饶你!”
说到这儿,他声音里已带着不住的发颤,话再也没法往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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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免重蹈景阳冈覆辙,童、东方二人不敢停留,一头钻进了雨后山林。湿热的潮气从枝叶间蒸腾而出,黏腻地舔舐皮肤,几乎榨干肺里最后一丝空气。
童百熊仗着悍勇的体格,还能勉力支撑,可东方柏,已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
今天正午时分,东方柏晕得厉害,一口真气没提上来,竟昏死过去。
童百熊探手一试,东方柏浑身滚烫,他赶忙背起东方柏,一路疾掠,只求一线生机。
这才有了最开头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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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东方柏意识涣散,几乎再无力气攀住对方的后背,身子止不住地向下滑落。
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对不住了……”
童百熊双目赤红,嘶声道:“你要是死了,谁陪老子喝酒?不准死!”
这些年,他们一同浴血拼杀,从尸山血海中挣出一条生路,早已是生死与共的兄弟。
感受着背上那人渐渐微弱的气息,童百熊急得满头大汗,却不知是热汗还是冷汗。
去哪儿才能找到大夫?
眼下最棘手的是,这儿离城池远得很,周围全是荒村破屋。
别说大夫了,这附近连个活人都找不着,哪儿还能寻到人家?
更要命的是,两人浑身是血,就算真碰着大夫,见了这情形,恐怕也得被吓跑。
即将被绝望吞没的刹那,他猛一抬头,忽见山脚下的一处小院儿里,正飘着缕缕炊烟!
烈日底下的一缕缕炊烟,细得跟针似的,却一下子刺破了童百熊心头的黑暗。
有炊烟,就还有人家!
有人家,说不定就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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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念头一起,童百熊什么都顾不上想了。
管它是善是恶、是民是匪,管它藏没藏着凶险,他脑子里就剩一个念头:快跑。
这时候,东方柏的呼吸越来越弱了。
“东方兄弟……撑住……快有救了!”
童百熊哑着嗓子,也不知是在安慰兄弟,还是给自己壮胆。
说完,他拼尽全身力气,跌跌撞撞地朝着那缕炊烟的方向,即尤明姜所在的小院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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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遮阳的择胜亭天幕下,支着磨盘,四个人围坐其中。陶盆里的豆腐汤热气直冒,一块块豆腐颤巍巍的,嫩得能掐出水。
尤明姜给每人盛了一碗,自己还没顾上吃两口,就听“嘭”一声,院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铁萍姑的筷子“啪嗒”掉在石桌上。海红珠吓得一哆嗦,半块煎饼落进了汤碗里,油点子溅了好些。海四爹慌着要站起来,膝盖正磕在磨盘边上,疼得他直抽凉气。
只有尤明姜还一手稳稳端着碗。
汤一点儿没洒。
她抬眼皮瞅了瞅门口,不慌不忙地吹了吹勺里的豆腐。
这种事她见得多了。
八成又是哪个山头的饿土匪,闻着炊烟味儿摸过来的。
就照先前打发沙家七兄弟的法子来办吧。
唉,这年月啊,谁又天生就想落草呢?
然而,一脚踹开院门闯进来的,竟是个血人般的莽汉。他眼里布满癫狂的血丝,喉咙里嗬嗬作响,宽阔胸膛剧烈起伏着,浓重的血腥气混着汗臭扑面而来!
海四爹